了,竟然调了亲卫过去,河道那边绝不是河道栓塞,殃及农田,赈灾救人那么简单。整个穆府都被调空了,我不放心!我要去看看!你以为我是因为钦慕你,脑子都不好使了?你别仗着我喜欢你,就太把自己当回事!我去云阳郡,有我自己的事,只是顺道借用你的马车罢了!就算事发,我被舅舅逮回去,也跟你没关系,路上遇上租车马的地儿,我马上就离你远远的,连累不到你!”
此话一出,尹晔涨红了脸,双唇微颤,额角青筋一凸,欲言又止急怒攻心的模样,穆炜娮突然又有些不忍,她飞快地泄了气,侧身抱头缩作一处,一副认怂逃避的姿态。
“郡主,那隔层里放着鸽笼呢,别看那十几只蓝鸽,羽翼干净,油光水滑的,实际上又拉又撒的,圈在一处,那味儿可一点儿不比寻常肉鸽淡,可把你熏坏了吧?”
平虎见两人不对付,早已敲了车门让车停了下来,这会儿两人都不开腔了,他急忙出来打圆场。
尹晔瞥眼一看,这妮子,头上果然挂着些零落的蓝色鸽羽,手掌也蹭脏了,比起她平时无法无天的作派,现下属实有些狼狈。
穆府没了人,穆炜娮好几日都是母家在照看的事情,前几日尹晗也刻意明里暗里传到他耳边来了些,现在配上她才从鸽子堆里爬出来,方才又爬到车窗上干呕的处境,尹晔的恻隐之心动得更快了些。
尹晔脸上的松动被平虎瞧在了眼里,这机灵的小厮飞快地找出了木盆,往里倒了水,搭上了干毛巾,放在一边,眨眼等着尹晔发话,尹晔见他麻利地过分,白了他一眼,顿了顿才道:
“你蹭到鸽笼了,快擦擦吧。”
顺杆爬,下台阶的本事,穆炜娮轻车熟路。
尹晔一发话,她即刻把脸从膝盖上抬了起来,喜笑颜开地朝平虎眨了眨眼睛,飞快地将自己的双手浸泡在了木盆里,就像人生头一回洗手似地,欢欢喜喜地揉搓着双手,头上粘着的鸽羽都跟着活络地晃荡起来。
尹晔的指尖扣在座沿上,忍了忍才控制住没去抬手把那鸽羽摘下来,她乐呵呵地看着尹晔,一双圆目瞪得锃亮,晨间的小鹿似地,道:
“我们赶紧上路吧!”
尹晔无可奈何地暗叹了口气,盯着她头上,那缕迟迟不肯落下来的鸽羽,抬手把一旁的食盒推到她跟前。
穆炜娮毫不客气地接了过来,吃个点心也能热闹,这就是穆炜娮的本事,她边嚼边道:
“有吃的不早拿出来,昨儿就少吃了一顿。你家那几个马房的下人,做事儿真够马虎的,主子明儿就要出远门,他们硬是后半夜把马车给准备好,我老早就蹲在马厩里躲着,差点没被冻死,后半夜上了马车,才好多了,别看那些蓝鸽小还拉得臭,半夜一凉,感觉鸽子也能发热,够我暖和一会儿了。”
穆炜娮说完就后悔了,尹晔本就是不是嫡出公子,生母也不在身边,再加上要回祖宅,府里那些个拜高踩低的下人恐怕没少怠慢他,能有辆马车都不错了。
穆炜娮低头不去看尹晔的眼睛,她这个年纪,喜怒不行于色的本事,实在还生疏得很,不过她很懂得藏拙,控制不了上脸的情绪,就避开别让人瞧见就是了。
她不忍细想尹晔的委屈,更不愿意让尹晔瞧见她的“不忍”。
“到了云阳郡,你预备上哪儿?”
尹晔道,他见穆炜娮只忙着吃点心,半天不回答,又急道:
“方才叭叭的一通话说的底气十足,我当你有好大一个计划呢。”
“我先去看茶树。”
“那株望春?”
“你怎么知道?”
穆炜娮顿时起了兴味,趁机挪到了尹晔身边坐了,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离他这样近,尹晔耳朵又红了起来,看得穆炜娮直发笑。
“你这女子!”尹晔狠狠地别开眼。
“我差点忘你了你勤读农书,《茶经》之类的少不得也有涉猎,外祖父说那株望春十分不得了,我却一头雾水,你可得好好给我讲讲,一起去看茶,好不好?”
穆炜娮一张盈盈笑脸支到尹晔跟前,灼灼的目光像是洒在湖面的晨光似的让尹晔避无可避,她头发上黏着的那缕蓝色的鸽羽在两人的粼粼目光间打了一个旋儿,缓缓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