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瓦房,撇撇嘴,族中有人是今上宠妃的好处还真是显而易见,得了一株罕见的云盏木,连周遭的肥田也一并拿了。
三人正想着寻户农舍买些食羹果腹,眼前突然冲出好些便衣差役,须臾就把三人团团围住了。
不会这么快就被逮住了吧。
穆炜娮还来不及细想,面前就出现了一张讨厌的脸。
穆炜娮暂且撇开那张讨厌的脸,侧头对着另一人冷笑拱手道:
“在下路过宝地,向庄上主人家讨碗水喝。”
“穆炜娮,你胆子也未免太大了,还没出阁的女子,竟然跟着两个男人跑到荒村野岭,今儿索性是碰到了我跟八爷,换成别人,你女儿家的名节就算是毁了,连带整个穆府都抬不起头!”
把族中如此富庶的农庄谦作荒野的农庄少爷梅绍祖脸红脖子粗地朝她鄙夷道。
梅绍祖一张小脸本就异于常人,多喘两口气都能红透整张脸,这会儿在这素砖青瓦的农庄里又穿了一身红,浑身都透着一股发胀的蠢气,这会儿歪着一张嘴对着她指手画脚,穆炜娮嫌弃地看着他,都懒得打嘴仗。
一旁的皇八子柏桓见她故意忽略自己,一张嘴也歪了起来。
一对梅氏祖传的歪嘴顷刻间让穆炜娮食欲全无,她拉着尹晔的袖子,妄想直接进山。
“大胆,你敢对本宫无理!”
柏桓盯着穆炜娮搁在尹晔小臂上的手,咽了口唾沫,顿时怒从心底起。
“穆炜娮,你别忘了自己的郡主身份,到处抛头露脸,出门不带侍女就罢了,竟然跟男子独处一车,你……”
“八爷既是微服出巡,这皇子的身份也该晚点儿搬出来才是,本姑娘又没惹你。”
穆炜娮白眼儿一翻,心想就算惹了又怎么样,正四品的皇子,本郡主也就见个平礼!
柏桓见穆炜娮一手挥着马鞭,一手拉着尹晔又要走,他瞄了眼两人的去路和尹晔手上的一本茶经。
冷哼一声:
“怎么?想去看母妃的望春?这还不算惹到本宫?不准看!”
柏桓此话一出,几个差役立刻挡在穆炜娮前面。
梅绍祖见穆炜娮一副较真想硬来的架势,急忙悄声在柏桓耳边道:
“八爷……刚才不是说好……”
柏桓这才想起自己本打算带穆炜娮游山玩水的初心。
真奇了怪了,他脑子里本想了无数企图缓和与这女子关系并试图取悦她的路数,谁知看到她本人立时就忘了,还莫名生一肚子气。
他想起方才她搭在尹晔小臂上的手,心里一闷,侧过头,尹晔支开了赶车的小仆去喂马,自己取出水壶,已经走到农庄入口的水井处取水了。
能不能看到望春茶或者云盏木都无关紧要。
凡有所见皆是机缘。
南下往祖宅处安顿下来才是他的目的,别的都是更加无关紧要的意外。
尹晔一如既往淡漠地自行其是,让其余三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吃瘪。
穆炜娮想到,万一被柏桓拦住不让上山看茶,她和尹晔的几日短暂相伴可能就要止于此处了。
尹晔不会为自己周旋和停留,穆炜娮泄气了,不过依然不过一瞬。
她很快就再提了一口气。
一定要看到望春!
正当她准备摆出郡主的架势,强行穿过人墙的时候,柏桓终于费力地按下了自己的焦躁,可以说是不忘初心地妥协道:
“听说尹家二公子是点茶的好手,我等烹茶饮罢,即可上山。”
这话是柏桓对穆炜娮说的。
你不是觉得我在你面前摆不了皇八子的架子吗?那在你那身份低微、堪比庶民的密友面前呢?
柏桓瞥过那抹正在农户门口取水的少年,自那日从护国寺回来,尹晔的一切,他都自以为了如指掌。
比如,庶子,比如,被赶回祖宅……
这样的人配得上你?
“桓儿,娶穆炜娮为正妃是如今一等要紧的事。她淹在水里浑身湿透的时候,母妃的人瞧过了,她右腰确有那极为要紧的印记!切记从今以后,在她面前万不可任性相对,娶了她做正妃,旁的妾室,母妃都会如你所愿。”
梅妃的三令五申犹言在耳,柏桓警惕地想到,尹晔肯定也看到了那枚印记。
那日尹晔把穆炜娮从莲池中捞起来的时候,那张惹人生厌的小白脸也像今天这样冷峻淡漠,似乎一切都无关紧要。
真的无关紧要的话,他会把被淹到昏迷的穆炜娮抱到怀中?
装腔作势!
柏桓冷笑。
“尹晔敬君尊师,只御前点茶,叩师奉茶。”
冷笑着“你也配”的不只柏桓,穆炜娮不耐烦嚷嚷了两声,一再推开人墙。
忽有冷冽的人声传来,浇灭了他们焦燥。
“殿下可有烹茶的器具?”
尹晔取水啜饮,满嘴甘甜,这井中的活水实在是烹茶的佳品。
旁人计较着“配”和“不配”,尹晔却只顾着受用眼前不可多得的“机缘巧合”和顺其自然的“物尽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