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有的朝气与热忱,不同于以往见过的那些青春期男生欢脱蹦跳的轻浮脚步,他的步伐沉稳又矫健。
她想,这个男生走路的姿势可真是赏心悦目。
男生离开后,谈婉坐在树下的石凳上发了半天的呆,脑子里全是男生方才的样子,刚才是背朝着他,会不会……被他看见了?
那张脸太好看,有种让人过目不忘的感觉,她好像见过他,大概是同班同学,这样就更尴尬了啊……
等到了晚饭的时间,学生们估计都去食堂吃饭了,谈婉才慢吞吞的从树下走了出来,然后她就看到了,搭在槐树旁长木椅上的,蓝白相间的校服外套。
是……刚才那个男生留在这里的?
似乎是为了验证心中的猜想,她拿起外套,看了看上面的校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张证件照,明明都是清一色的蓝底,但是照片里的人却要好看许多,少年头发剪的很短,这大概是几个月前拍的,因为刚才见到的样子,头发比照片里要长了很多。
他皮肤白净,眉眼深邃,眼睛明亮极了,双眼皮褶皱很浅,鼻梁高挺,点睛之笔是鼻尖侧的一颗褐色的痣,尤为迷人。轮廓已经显出了青涩的硬朗。
嘴角勾起一个清浅的弧度,英俊明媚,又带着点野性,像森林里独行的小狼,但并不显凶,反而让人想要摸摸他的头去亲近他,去守护他。
谈婉呼吸一窒,然后去看照片旁边那两行大而飘逸的字,力透纸背——
高一三班,
谢翊迟。
原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人气新生”。
谈婉后来想,或许是因为那天阳光正好,风很温柔,或许是因为那件外套带着温度,或许是因为他沐浴在光里的模样让人想多看一眼——好像对这个人心动是一件特别容易的事,而她也未能免俗。
她捧着这件衣服,从中觉察到了男生含蓄又绅士的体贴,他是目睹了她的窘迫,但是什么都没有说,而是用最好的办法周全了她,也不会令人感到不自在。
也是从那一刻,谈婉贫瘠又封闭的世界,照进了和煦的阳光,似乎所有缟素都被被鲜花覆盖,所有黑白都被涂上了繁华色彩,这里闯入了名为心动的蝴蝶。少女情怀总是诗,歌颂了风华正茂,吟唱着旖旎的弦歌。
一见钟情这么俗套的戏码,居然会在她身上应验,在很久以后,谈婉才知道,原来早在这个时候就已经埋下了心动的种子。
晚饭过后,稍作休息,又到了军训的时间,谈婉简单收拾了一下,把自己的外套系到了腰间,然后将谢翊迟的衣服叠好,放到了书包里,打算回家清洗一番再还给他。
谈婉下去的有些晚,到操场的时候大家都已经站好队了,她看见班主任老赵罕见的出现在了操场,身边站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站的笔直,老赵正揪着那男生说些什么,谈婉没仔细看,匆匆跑到了黎歆茴提前给她空的位置。
“咱班老师怎么下来了?”谈婉跑的有点急,声音带着喘,低着头缓了缓。
黎歆茴眼睛都不眨的盯着前面,语气怜惜的不得了:“喏,帅哥没戴校牌,扣分了,老赵来找他算账。”
旁边有个女生插话道:“嗨,班草学习那么牛,老赵舍得大肆批评嘛,顶多告诫两句。”
没戴校牌?
谈婉顺着她们的目光看过去,不远处,谢翊迟穿着校服短袖,笑嘻嘻的和照他矮了一截的班主任保证着:“您就放心吧,我肯定找机会把这扣掉的分补回来,绝对不影响咱们班的评比!”
却只字未提没戴校牌的缘由。
谈婉懊恼的想到了书包里那件不属于她的校服外套,和上面被人乖乖别好的校牌,心中顿时愧疚极了。要是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把校牌摘下来还给他就好了,这样他也不会被扣分。
谈婉站在队伍里,周围很多人,声音嘈杂,她的目光偷偷停留在谢翊迟身上,他开怀的笑着,笑的那么明朗,昏黄的路灯为这个夜晚的记忆不断润色。
谈婉忽然就觉得,高中的日子可真值得期待啊,比初中要好太多了——好在哪里呢?
可能区别就是,太阳更加明亮,更加炙热了。
回家后,谈婉钻进了卫生间把谢翊迟的外套认认真真地洗了一遍,搓洗衣服时带出的泡沫在灯光下折射出的异彩,仿佛在昭示着未名的悸动。
晾好衣服,谈婉坐到书桌前背了会单词,又预习了会儿物理。时针指向十一点时,她正打算收拾收拾东西上床睡觉,余光瞥到洗外套之前,她随手放在书桌上的校牌。
谈婉轻轻拿起校牌,捧着它出神,暖黄的台灯下,这张证件照意外的柔和了许多。少年干净利落,棱角分明的面庞像是青春偶像电影里会出现的某一帧画面。
她抿了抿唇,想到白天女生们围在一起讨论他像哪个明星的话,谈婉对那些明星并不感兴趣,但是就她的私心而言,她认为照片里的人才更胜一筹。
入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明天借着还外套的名义,她是不是还能和他说句话呢?光是想想就有些紧张了。
谈婉想,到时候她一定会大大方方的站在他面前,微笑着和他攀谈:“同学,谢谢你的外套,我请你吃雪糕好不好?”
在脑海中无数遍描摹着再次相遇的情形,她不免有些奢望。
说不定,他们还会成为朋友呢。
只要她勇敢一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