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夫人瞪着眼珠子看着跪在下首的赵昭，惊讶不已，尖声质问：“你现在是个寡妇，跑回来做什么？！”
真晦气！
赵夫人嫌弃地躲过赵昭抓向她裙角的手。
“夫人，求求你救救我，季老夫人想逼我殉葬！”赵昭抓个了空，身子扑在地上，双手费力撑起来哭求她，“求夫人让我和离，被休也行，只要能回家，让我做什么都行。”
“想都别想，别忘了你现在顶着暚儿的名讳！你现在马上给我回去！”赵夫人一听这话，立即拍案而起，指着赵昭的鼻子骂，这才发现她一身丫鬟打扮，惊诧道，“你不会是偷偷跑出来的吧？”
赵昭缩起肩膀点点头。
“你要死也不要拖累全家跟你一起！”
赵夫人扬手给了赵昭一个耳光，打得人歪到了一旁，“我现在就派人送你回去，回去后你给我记着，老夫人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无论如何都不许暴露身份，否则就算季家不要你的命，我也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听到没有！”
“夫人、夫人，不要！我不回去，回去我就活不成了，求求夫人救救我，做牛做马我都报答你！”赵昭扑过去抱住赵夫人的腿，哭得声嘶力竭。
赵夫人提腿一脚踹开了她：“来人，把她给我捆了，送回安国公府！”
“夫人！”赵昭哀声恸哭。
“我告诉你，就算死你也得给我死在季家！”赵夫人斩钉截铁地道。
赵昭的嘴被婆子们堵上，又被捆上绳索，扔进了马车里。
回季府的路上，赵夫人身边最得力的许妈妈坐在一旁，眼神倨傲地看着她：“我劝姑娘别做无谓之争，也别想着回去跟季老夫人告状说夫人逼你替嫁，那样你只会更惨。到时候不管季家信不信你，反正赵家只会说是你下作，想嫁入国公府便陷害嫡姐替嫁。所以一会儿见了季老夫人该怎么说，姑娘心里要有数。”
进了安国公府的小角门，许妈妈才给她松了绑。
回到荣禧堂，赵昭两眼无神，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跪在了老地方，许妈妈卑躬屈膝地站在水晶帘外，觍着脸一个劲儿地赔不是。
里屋一点儿声没有，许妈妈回身使劲掐了赵昭一把，赵昭便木然地开口：“是我年轻不懂事，以后再也不敢了，求老夫人息怒。”语调刻板毫无起伏，浑不像个活人在说话。
内里还是一片安静，许妈妈低三下四道：“老夫人消消气，我们夫人说了，虽然就这么一个女儿，但再心疼也是出嫁女，生是季家的人，死是季家的鬼，任凭老夫人作主就是了。”
外面冷风哭丧似地呼扯而过，屋内火盆里的炭火烧得噼啪作响，赵昭绝望地阖上双眼，两行清泪流过苍白的脸庞，冰冰凉凉的，直凉进她的心窝里。
许妈妈说得对，就算她现在说她不是赵暚又有什么用，季家会放过她？
回去了嫡母能饶过她？
人人都让她不得好死，可她又做错了什么？
这个问题从小到大赵昭问过自己无数遍，却一直无解，也许有的人生下来就是个错误。
珠帘幌动，赵昭缓缓睁开双眼，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住了，崔妈妈面无表情地对她说道：“老夫人让你今晚给国公爷守灵。”
冻结的血液因为这句话再次流动起来。
她不用死了？！
赵昭倏地眼睛一亮。
许妈妈见崔妈妈再没别的话，也只好灰溜溜地告辞离开，经过赵昭的时候俯下身小声道：“记住夫人说过的话。”警告地瞪了她一眼。
赵昭撑着旁边的椅子慢慢起了身，先不忙迈步，微微转转脚腕，小幅度活动了一下腿，待有了知觉，才一小步一小步地蹭着踱了出去。
掀开帘子，外面已是红日西垂，残阳如血，赵昭仿若大梦初醒，一时有些发懵。
寻梅和孙妈妈赶紧一左一右搀扶着她，连问如何了。
“老夫人让我去守灵。”
“那就是没事了？”寻梅问。
“应该……是吧。”赵昭也不确定。
孙妈妈道：“要我看就是早上老夫人气不顺，拿姑娘出气，人命关天，他们也不能不讲理不是。算了，不管如何，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准备准备，守灵这事可不能再出半点纰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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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禧堂的内室里，老夫人只留了崔妈妈一个。
“派人去查，这几年她们母女待过的地方一处也不许放过。”季老夫人坐起身，吩咐崔妈妈，后者一个字都没有多问就下去安排。
其实季德的尸体她早就私下请人验过了，今早既是吓唬赵昭也是考验她。
赵昭的做法倒是尚在情理之中，赵夫人嘛，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究竟是赵余氏太识时务，还是另有私心呢？
季老夫人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来日方长，她总能看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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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碧涛苑，三人前脚刚进屋，后脚就传来银铃般的声音：“你可回来了。”
赵昭回头，只见一位年过三旬，风韵犹存的美妇人风摆柳似地扭腰拾阶而上。
美妇人自称是安国公的四姨娘。
“这是孝服，本打算等你醒了拿来，不巧你不在，等了我这许久。”四姨娘一摆手，身后的丫鬟把衣服交给了寻梅。
“那我就不多叨扰了。”四姨娘扭头走了几步，又转身向赵昭溜了一眼，“哦，忘了说，以后若是有事出府还是先来找我吧，现在这院子都是我帮着老夫人管，咱们国公府跟小门小户可不一样，出门规矩多，莫让人笑话了。”
说罢，裙摆旋转，人又跟阵风似地走了。
寻梅气得把衣服放桌上一扔，指着她的背影就骂：“她这是什么意思，来耍威风的？一个姨娘连句夫人也不叫，还让我们什么事都去找她，呸！”
孙妈妈拿起衣服看了看尺寸，腰得收收，胸得放放，算算时辰有些赶，便催促寻梅；“先别说这些了，赶紧服侍姑娘沐浴更衣，我先把这衣服改了。”
寻梅只得先去给赵昭打水。
赵昭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