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可是冬天的药材供不上了?”
木掌柜苦笑一声,“倒不是供不上,只是大家都觉得今年是个寒冬,便都想着多囤些药材,赵家捏着药材奇货可居,想卖个更高的价钱。”
施梨月唔了一声,“他们捏的什么货?总不能治伤寒的药全被他家占了。”
“主要是麻黄,他家的麻黄基本是从陇原收来的。赵家在当地深耕多年,算是望族,旁人去陇原收不来麻黄的。”
施梨月还未开口,周黎敲门捧着茶进来,他奉茶的时候还偷瞥了施梨月一眼。
木掌柜立即咳嗽一声瞪他,“黎儿,你药方背的怎么样了,我等会儿过来抽查。”
周黎像被踩了尾巴,惊得浑身一抖,“马,马上就背完了!”连滚带爬阖上门出去了。
“小姐勿怪,我平日待他松散了些,养成这幅无法无天的性子。”
施梨月摆手,“无碍,接着说吧。”
“是,那赵家拿了麻黄不往出放,不止咱们济康堂,京城其他药铺,估计也没什么存货了。”
“非麻黄不可?”
“麻黄发汗散寒宣肺平喘的效果好,不过这是味猛药,平日用量不大”
施梨月颔首,“我记得太原府附近也有麻黄出产,可有人收?”
“这……未曾听说过。”木掌柜迟疑道。
“赵家那边你不要怠慢,只要价格不离谱就先少收一点用着,北边的麻黄我去收。”
她心中盘算着,上次杜掌柜着人去收羊就在太原府一代,这次北上的人才走两天,派人去追应该赶得上,顺路收些麻黄回来也不妨事。
“还有一事,今年天凉,染上伤寒的人不少,若是有穷苦人家来看病,尽量开些价贱的药材,免得他们用不起药。再者,若是有人来卖药材,能收的便尽量收了。”
木掌柜站起来对着施梨月一揖到底,“小姐仁善,真是菩萨心肠。”
“起来吧,不必如此,济康堂平日里还要你多上心。”
“小老儿必当殚诚毕虑,还请小姐放心。”
“木掌柜坐着吧,不必送了。”施梨月起身向外走,披风下摆处花鸟轻摇,栩栩如生。
木掌柜还是一路将她送上马车,待马车走远才转身回去。
出了济康堂施梨月先去杨善镖局见冬镖头,雨依旧没停,敲在伞面上滴滴答答响个没完。
正巧冬镖头在院里,原本他在忙手上的活计,只有伙计上来招待。等三人走近了,才看清伞下的人是谁。
冬镖头蒲扇大的巴掌一把拉开伙计自己凑上去,“主子,今儿天不好怎么还亲自跑这一趟,您吩咐人来喊我去府上就是了,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只不过出来解解闷,正好过来一趟。”
婉玉将伞收了立在廊下,伸手来扶她进屋,“小姐冷不冷,感觉手有些凉了。”
“不冷的,我一贯手凉你又不是不知道。”
冬镖头连忙喊伙计,“六子,赶紧沏壶热茶送来,用我柜子里青色罐子装的茶,别泡错了!”,又找了个软垫给她铺在椅子上。
施梨月见他忙得团团转,摇摇头轻笑道,“你忙什么,我坐一会儿就走了,你赶紧坐下,我有事和你说。”
“是是主子,您说。”
“杜掌柜北上去收羊的人可走了?”
“昨儿刚走,原本前天就要去的,有事耽搁了一天,怎么?”
“济康堂短了点药材,我记得镖局里有懂药理的,你派人追上去,在太原府附近收些麻黄回来。”
施梨月说话总是轻轻缓缓,有条不紊的,冬镖头这个急性子在她面前也急不起来。
“是是,这事儿好办,您稍等,我去吩咐一声。”
“别因为落雨耽搁了行程。”
“您放心,咱们弟兄走南闯北这么些年,绝对出不了岔子。”
说着话冬镖头已经没影了,不一会功夫就提着六子泡的茶回来了。
“主子放心,点出来的人这就走了,估计后天就能追上人。”他给施梨月倒了茶,递到跟前,自己才坐了。
“近些日子镖局里如何,可有得用的新人?”
“有几个出挑的,这次一起北上买羊去了,跑上几趟应该就能担事。”
施梨月神情舒缓,含笑看向他,“那就好,你平日费心了。”
冬镖头挠着头笑起来,方方正正黝黑的脸上透出点不明显的红:“小姐能用得上,那是他们的福气。说起来下面这些小子许久没见您,怕是都快记不得东家是谁了,要不叫他们进来给您磕个头?”
“叫进来我见见吧,磕头就不必了。”
“见过小姐!”
“见过东家!”
乌泱泱一群人站在下首,向施梨月抱拳行礼。
“都起来吧,平日里有什么事尽可告诉冬镖头,他若不在也可来找我。家里人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看病就去济康堂,都是自家生意,别不好意思去。新换的厨娘可还满意?若是伙食不好便再添些。”
声音不大,气势却足,这么些人没一个敢造次的。她头上古朴简约的东珠簪微微泛着荧光,端起茶盏低头抿了一口:
“我这人向来赏罚分明,你们好好做事,自然少不了赏。但若偷奸耍滑,我也留不得你。我许久不来,这月月钱银子翻一倍,就当是见礼了。”
“是,多谢东家!”
“谢小姐!”
施梨月坐在主位巍然不动,又与冬镖头商量着提拔了几个人上来,额外赏了些金馃子。
冬镖头见天色晚了,要亲自驾车送她去烩百味,被施梨月拦了。
“不必送我,你自去用饭,我这就回去了。”
冬镖头只好带着一群人眼巴巴站在门口目送她上车,“主子慢走,路上小心。”
话音未落,婉碧便架着马车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