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及她反应,又有几根冷箭破风而出,向她直直刺来。
有人要她的命!
顾江蓠压住心中惊疑,果断作出回击,一脚踹翻巷中人家堆积的茅草,迷乱其视野。
她在箭雨中左闪右避,不退反进,飞身而上不断飞出利箭的屋檐。
屋檐上藏匿之人见弓箭无用,立刻抛之于地,抽出腰间匕首迎上。约莫有数十个看不清面孔的黑衣人将顾江蓠团团围住,手下刀剑如影,招招刺向她的致命处。
顾江蓠手中无利器,孤身一人落于下风,趁一人不备,肘击将其掀翻在地,向后俯身躲避来人攻击,顺势捡起摔落在地的匕首。
来人喉间热血喷洒在她面上,她身法敏捷,手腕迅速翻转,刺向来者薄弱处,所近之人接连毙命。
蒙面人的攻势逐渐缓下来,领头之人惊惧,不明这纨绔子怎会有这么一身诡谲的功夫。
“来者何人?”顾江蓠冷声道,面上血迹尚且温热,眼神却彻骨冰冷,一身血衣宛若地下恶鬼。
对面所剩无几的人生出后退的想法,顾江蓠步步紧逼,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副掩在宽袍下的身子正在止不住地颤抖。
她根基疲弱,突然之间消耗过大,现已气力尽失。
顾江蓠故作镇定,冷笑道:“我这是得罪了什么人,要安排这般大的阵势取我的命?”
来人沉默不语,似乎看出她已是强弩之末,不动声色地向侧旁移步,再次将她围在圈内。
顾江蓠眼前视线已模糊,仅凭本能躲避袭击,刺出匕首,如此却更明显地暴露她的弱处。她一时不察,被人刺中小臂,手中匕首摔落在地,难有反击之力。
说时迟那时快,有人一举击向她胸膛,顾江蓠意识恍然,只能使劲浑身力气向侧旁一避。利刃刺入她的皮肉,鲜红的血刹那间喷洒而出,预期的疼痛却没有如预期而至。
风声在她耳边咆哮,顾江蓠的神思落入白茫之地,对周身一切麻木无感。
谢凌川来时,恰见那人浑身染满鲜血,脱力跪在地上。
“顾江蓠!”他心头猛地一悸,当即拔出佩剑挡在那人身前。
当最后一人闷声倒在地上,谢凌川回过身,隔着满地的血与尸体,与那人遥相对望。
顾江蓠面色苍白,半睁着眼,目光死寂。
“你……”还未待他开口,那人软身倒地,昏迷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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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北王府。
紧闭的房门前,杜嬷嬷正来回踱步,步履间藏着焦灼。
宫中专程赶来的太医已在里面待了半个多时辰,眼下还未出来。
那人被谢凌川抱回来的时候浑身是血,双眼紧闭,没有半分活气,她只匆匆看了一眼便心惊不已。
在她身侧,谢凌川倚在柱上,面色冰冷,眼皮半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杜嬷嬷有时偷觑他一眼,目光中难掩责怪,若非王爷对王妃太不上心,王妃又怎能……
思及此,她连忙止住心中想法,暗暗责骂自己实在太过僭越。
木门被轻轻推开,发出微弱声响。
杜嬷嬷迎上前,急问道:“大人,我家王妃怎样了?”
谢凌川走过来,太医连忙行礼道:“血已止住,性命无忧。也幸好那一刀有所偏离,未能正中心脏,否则真是神仙也难救。只是……”
杜嬷嬷方松一口气,整颗心又立即被吊起来。
“只是王妃早些年身子伤及根本,脉象紊乱,根基极为虚弱,这才高热不退。”
谢凌川紧锁着眉,道:“大人可有医治之法?”
面前人压迫感太重,太医屈着身子额角冒汗,道:“老夫医术有限,不过可先为王妃开副方子将养着。”
“如此便多谢大人。”谢凌川道,亲自将其送出府。
木窗微敞着,有凉风悄悄窜入其中,撩动榻上女子发丝。那女子仿若熟睡,细眉微蹙,在梦中亦被什么困扰着。
顾江蓠跪在寺门前,小脸皱成团,一副郁郁不乐的模样。
师父明悟在她耳边斥道:“顾江蓠,你又在街边闹事!”
她不服气,顶撞道:“分明是那人当街殴打老翁在先!”
明悟的面容隐在雾气当中,看不清神色,只听那人气道:“你!滚去后室抄十遍心经,不抄完不许踏出大门半步!”
顾江蓠是个倔脾气,愣是跪在石子路上不肯动,就是不愿低头。
明悟离去许久,正午的烈阳烧得她口干舌燥、面上泛红。
“小郡主,又闯祸了。”有人笑着朝她走来。
空净此人面上看着正经,可每次她被师父罚时,他总是第一个凑上来看热闹。旁人还总道空净天资卓然,顾江蓠不以为然,现下置之不理。
“今日太阳挺大,你还挺会挑日子。”空净奚落道。
“……”
她忍不住抬头,不耐烦道:“你到底要干嘛?”
“嗯?”空净假意未听懂,道:“我恰巧途径此处。”
特意从后室走到寺门前,眼下又要绕回去,好一个恰巧。
顾江蓠环绕四顾无人,从地上窜起来要偷袭,不料腿麻得厉害,差点面朝地摔下去,赶忙拽住空净的袖子,堪堪稳住。
空净还是一副假正经的模样,只是嘴角的笑容压也压不住。
顾江蓠狠狠瞪了他一眼,凑近道:“十两银子,十篇经文。”
空净拿出一派好为人师的架势,口中却道:“三十两。”
“……”上次的市价还是二十两,此人坐地起价,好生卑鄙。
顾江蓠气急,道:“你一个臭和尚,又不喝酒又不吃肉,要那么多钱干嘛!”
空净微挑起眉,道:“五十两。”
寺中只有空净会临摹他人笔迹,顾江蓠自知拗不过他,只好答应。
那人微微点头,一派温润如玉,转身离去。顾江蓠原地瞧着,只觉那人衣角都透着狡黠的喜悦,连路边的狗尾巴草都不如。
事情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