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战,被砍碎在这重斧之下的契丹和渤海武士不下千人! 他们无一例外,尸身碎裂,肠子内脏铺满整个战场,又被列阵而战的两军甲士深深地踩踏入泥中,涂抹在这片大体之上…… “还……还能战的!随我再冲一次!再冲一次……”关胜沉重地喘息着,可血腥的空气涌入自己心肺中,唤不回他半点力气,反而让他只觉两眼阵阵发黑,浑身冰凉。 远方的号角一阵急似一阵,金军在拼命集结调度,而宋人援军也已抵进到战场边缘。 他仰头望望天,知道这一战已是不败之局,因而只想招呼麾下甲士凿穿眼前金兵军阵,留下些许兵马,好让他们也尝一尝被包围击溃的滋味! 可就在这时,对面阵中忽然冒出一名矮壮的女真甲士,他手执着一柄长刀,从利斧丛中不要命地滚过来,瞄着这凶悍的宋人军将就是冷狠一刺——刀锋从裙甲遮护不住的大腿内侧捅了进去,带出大股大股的鲜血。 可关胜竟只是闷哼一声,而后挥动手中铁骨朵,朝着那甲士兜鍪就是狠狠一锤。他这一砸使出了全身最后的力气,将那兜鍪直接砸出一个深坑——女真甲士自然当场脑浆迸裂,横死过去,可关胜腿上伤口也在大股大股地往外涌动着鲜红的血,没走一步就如泼水般洒下…… “将主!往回退一退!退一退!我们和刘知州汇合!” 见他受了重伤,周围自然有甲士军将抢上,将自家将主从阵势最前端拖了回来,有人手忙脚乱地寻来皮带,将他腿上伤口死死扎住方才止住那骇人的血流,可这位宋军大将面色却已变得苍白无比。 面对周围自家军将士卒关切的询问,他却似全然听不到一般茫然不知如何回答。 终于,他的嘴唇翕动一下,声音几不可闻:“斧子……” “将主都这时候了,还要什么斧子!赶紧退到大军阵中,寻医官治伤吧!”周围有军士劝道。 “给我斧子……”关胜疲惫地摇头,又重复了一遍。 他麾下一名甲士将自己手中巨斧交给他。看着这位将主重伤之余仍扶着硬木斧柄,将其深深插入猩红的土壤中。而后,他推开搀扶自己的儿郎,向前挣扎着迈出两步。可这平日里做起来毫不费力的动作,这等时候却已经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他也只能苦笑一下,摇摇头,如往日那般粗着嗓子朝周围甲士下令道:“围在这干什么——去砍他娘的!砍了那些辽狗。” 大队甲士,听见自家将主发令,自然红着眼向四面八方的契丹战兵,不成章法地冲杀席卷上去。 事实上,关胜此时因为严重失血,眼睛已经一阵阵发黑,对于战场形势已经看不真切。这名几乎凭一己之力带着两万宋军支撑至此的骁勇战将,最后用那柄巨斧和一身残破甲胄撑住自己,单膝跪倒在这沾满了自家袍泽与敌寇鲜血的泥泞中。 他回头望了一眼坡顶飘扬的帅旗,缓缓吐出口气,闭眼道了声:“直娘贼,差点被那厮鸟偷了卵子……” 而后他便再不言语,血几乎流干的身体在麾下儿郎的滔天怒吼之中渐渐冷去,虎虎若有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