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会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往事,纳兹可以尽可能优雅的方式翻了个白眼,继而又问道:“但那是组织间的事,不暴露的话,我跟他们也不大可能直接接触……倒是你,那只眼睛的账,已经不准备跟他们算了吗?”
他们虽然认识,但远没有到朋友的地步,这样的问询,多少已经有些冒犯了。
托卡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被头巾包裹住的另外半张脸,眼中有凶戾的光一闪而过。
但空气中的沉默并未持续太久。
双方对视了一眼后,这个落拓的男人发出“嘿嘿”的笑声,显然并没有任何准备随便被拿捏的迹象。
“……怎么,你是想激我帮你去找刚才跑走的那个小姑娘?”
“在宵色晚钟的干部手上吃过那么大的亏,不打算趁机找回点场子吗?”
“少来这套!要是早知道那小鬼是那婆娘的崽儿,我根本就不会接你们当时那趟活儿!”
面对纳兹可的提议,托卡毫不掩饰自己的嗤之以鼻,并干脆利落地对着他竖了个中指。
“你以为老子为什么着急忙慌地要走?还不是因为你们那波人老是在王国周边搞事,结果把他们给引来了!——我就是个生意人,可没兴趣陪你们一起打生打死的,如今既然两清了,咱们就江湖再见吧。”
说罢,没等纳兹可回应,托卡便开门离开了。且他动作虽大,动静却意外的小,待那片破烂的衣角被关在门外后,便似乎原地消失一般,再没传来任何的足音声响。
沉寂再度回归屋内,空气如同死一般凝滞不动。
“你们那边,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纳兹可开口,却不知究竟是在和谁说话。
他移步,开始慢慢地返回床边。
每走一步,室内的景象便错位一分,整个空间仿佛一台年久失修的放映机,噪点跳跃,画面也跟着步伐不住地翻页,呈现出超出常人理解之外的种种异象。
这一步,房间的另一边不知何时出现了另一个人,佣人打扮,眼神却毫不恭敬,一帧一帧,随着纳兹可的前进一点点地转动着脖颈;
下一步,这人又不见了,但床铺的帷帐和被单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血管,从旁边的吊瓶内延伸而出,并最终探入了幔帐内部;
再一步,纳兹可伸出手,轻轻地撩开了帷帐。
根本无法理解且难以辨别的呓语与嘶叫突然在室内尖锐地炸开,疯狂又霸道地充斥在每一个角落,不停止,不间歇,永无止境地开始咆哮起来!
那不是人类能够聆听的声音……所有听到此声的人,都会在一瞬间崩溃发狂,失去自己的所有理智,并且再不可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看样子,还是不行啊。”
一句能被清晰辨明的话语,如利刃般骤然划开了这片铺天盖地的混沌。
话音落下的刹那,所有的异象像是被按下了暂停,如潮水般蜂拥而退,了无踪迹。
房间还是那个房间。
医生也还是那个医生。
没有奇怪的氛围,没有多出来的人,没有满床流动着奇异血液的血管……床边的立架上,也并没有挂着吊瓶。
床上确实躺着一个人。
可这个人……没人看得见。
“将一部分血肉凝聚起来也还是不行啊……虽然初步具备了一部分神性,但仍然生不出意志,依然只是死物啊。”
虽然语气中失望难掩,但似乎对此也早有预计,纳兹可并没有过分失态,只是无奈地耸了耸肩,然后轻轻伸手,虚空做了一个抓捏的动作。
像是什么东西被捏碎了一般的爆裂声凭空传来,原本拢起的薄被,也倏地瘪了下去。
纳兹可略微侧头,似乎在躲避着飞溅而来的某种液体,但……飞溅之声可闻,飞溅之物,却仍然不可见。
“果然还是需要实体吗……可这么多年了,没有一个活人能挨过神降仪式,无一例外都在一开始就疯了……”
身染着常人无法看见的血液,纳兹可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来到窗边,拉开了那道厚实的窗帘。
夏季日光最盛,可那灼灼光华,在透过窗户的那一刻,就好像被吸走了所有的生命力,立时便显得黯淡、憔悴,好似行将就木一般惨白。
“美丽的小姐,你尽可以跑……这个笼子,其实比你想象的,要大得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