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崇惠本想起身行礼,但气力不济,险些栽下地来,谢像忙扶着他靠在床头,道:“你好好坐着便是。”
段崇惠见屋子进了这许多人,除了钟离修其他人他都认得,未免失礼,便道:“晚辈疾困缠身,一时不能向各位前辈问安,失礼之处,还望各位前辈恕罪。”
顾灵夫道:“段师侄不必多礼,你好好养身便是。”
郑茂极道:“是啊。”
段崇惠这才安下心来。
谢像坐到床沿,细看段崇惠面容,只见他双眼深陷下去,眼圈深重,两颊已挂不住肉。谢像拉起段崇惠手来,又见他手上也瘦成皮包骨头,触去只碰到硬硬指节。
谢像见自己的徒儿成了这副模样,只感心疼,再问道:“觉得身上怎么样了,可还有哪里不好?”
段崇惠吞咽了一下口水,道:“头晕。”
谢像心正想道:“他既不好过,我看还是改日再问他井渊中的情形吧。”
钟离修这时也道:“段少侠身子欠安,我看咱们还是改日再来拜访吧。”
段崇惠却急道:“不,师父。”稍顿了顿,又道:“徒儿有话要说。”
谢像点了一下头,段崇惠道:“师父,苍魅不在井渊,他找玄元幻境去了。”他说话缓慢,声音极弱,但室中安静,众人倒也能够听得见。
其实苍魅去找幻境一事,众人都从齐勋和灵姬那里知道了,但段崇惠三人拼死得来这一消息,谢像不忍就此推废,道:“好,很好,这一消息可要紧得很哪。”
段崇惠眼眶蓄泪,问道:“师祖和三师弟呢?”
谢像道:“放心,他们都和你一同回来了,现在正在别室歇息呢?”
段崇惠笑道:“那便好。”
谢像替段崇惠垫高了枕头,段崇惠又道:“那对魅子说是要上弥苍来夺灵钥,可后面没见他们再回井渊,那他们此计必是被师父识破了。”
谢像道:“他们都被拿住了。”
段崇惠脸露笑意,似是想点一下头,却伏重不起,只眨了一下眼睛,接着道:“苍魅那洞中还有好多恶兽,他说,等他回来,他会把那些恶兽放了。”
这倒是个新消息,众人听了都是你看看我,我瞧瞧你。又听得段崇惠道:“他拘禁我们时,曾和太师父说,东土有海,西边却是沙漠。他觉得老天这样造设天地太不公平,他也要在西方辟一片海出来。”
众人听了,只觉得苍魅这厮又是荒谬又是狂妄。
“他说,老天把东土的海生设成蓝色,和天本尊一个样子。他讨厌得很,觉得红色才好看,他就要把自己所拓的西方之海造成红色,取名‘血海’。”
听到这里,钟离修拧紧了眉,脑际不断浮现起井渊中血池里沸腾的那一池血水,只感一阵恶心。
“苍魅还说,前次他吃了人少的亏,我们却占了人多的便宜,要不是这样,他不会失手被唐梓君和三皇子封印。这次,他也要找些帮手来助他才行。”
谢像道:“他要找什么帮手?”
郑茂极也道:“是啊,苍魅身边哪里还有别人。”
段崇惠道:“弟子也不知,只是他是这么说的。”段崇惠自思片刻,道:“旁的也没什么要紧的事了。”
段崇惠和众人言说之时,文酬早已端了一碗药进来,只是见谢像和段崇惠还在说话,便端着药退在一旁。这时见段崇惠已将要事禀毕,上前将药递给段崇惠喝了,这才转身离去。
段崇惠喝了药,再歇得半刻钟,觉得晕眩之症好了些。
谢像见段崇惠有了些精神,问道:“你们去到井渊,出了什么事?”
段崇惠道:“我们下到井渊之中,便觉得浊气甚重,才走没几步,便头晕发呕。各人运力强撑,到了一处拐角,迎面走来三人,那三人便是那天强闯禁地的人。两个是魅子,一个是那叫金荷的姑娘。”
他说到这里,忽然止住,半晌才又续道:“说来惭愧,我们和他三人动起手来,不多时就败下阵来,被他们擒住,带到苍魅面前。”
众人谁也不敢为此嘲笑三人,这些人中,人人都知道若无奇宝护身,进入那井渊之中必然会受百般束缚扼压,修为自是大打折扣,怎能和在井渊中来去无羁的齐勋、苍魅等人为战。若自己也是空身进入到井渊中,那结局自然也和他们无异,谁也不必笑话谁了。
郑茂极祖上曾从狼妖岐蛟那里得到一块可安然进入井渊的护身符,但此番来到弥苍万料不到会生出这许多变故,郑茂极也并未将护身符带在身上,因此没能将护身符给金汝元他们。金汝元去寻觅苍魅踪迹,本也报了必死之心,这便没多做防护。
段崇惠道:“苍魅和师祖说了好些话,左不过是说他这些年被封印在伏魔洞里如何如何,他未被封印时又是怎样纵横天下,都是些忆念前事的话。他提的要紧话我方才已全和师父你说了。”
谢像点头,“嗯”的应了一声。
段崇惠道:“他和师祖说着说着,两人言语激变,他又说不过师祖,便把我们关起来。井渊中不见天日,我们三人也不知被关了多久,只是那里污秽之气甚重,我只觉得全身越来越重,呕了几次,便再也没有力气。三师弟也是这样,师祖撑得比我们久,我和三师弟几次昏晕过去,都是师祖把我们叫醒,不住找话和我们说。”
众人听到这里,都明白了。金汝元修为较段崇惠和莫法高深,在井渊中支持的时日也比段、莫二人要久。段、莫二人昏沉之际,金汝元便唤醒两人,以图二人能够支持下去。
“初时我和三师弟还能打起精神来和师祖说话,只是后来越来越没有力气,连师祖说什么都不知道了。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铁器相撞的‘嘣嘣’声,接着又听到师祖说‘劳侠士你先救我两个徒孙’,我勉强睁开眼来,却见一白衣人正立在师祖身前。”
谢像插口问道:“白衣人?”
段崇惠道:“是。后来我们知道,那位公子姓岳。岳公子听了师祖的话,转过身来,见我醒了,便先用短剑割断了我身上的铁链。”说到这,段崇惠转了话头道:“也不知他那短剑是何所制,轻易就将几根粗铁链割断。”
各人也在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