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客人安安静静的性格很对易离的胃口,小胖再来找易离玩的时候易离拉着他一起。
小胖对易离带来的这个小豆丁没什么意见,带着他们跟着村里的大孩子们准备往山上去探险。
这群孩子的目的地是山后的果树林——这个季节山里的果子要么刚过季,要么还没熟,没几个正经好吃的。但小孩子的世界不讲究这些,他们只是需要一个目的地。
爬山是个费力活,易离记忆里的山是柏油路环绕的盘山,是青石板铺成的台阶,而村后的山却是原始的山林:层层叠叠的林木遮天,脚下的矮灌木丛密密麻麻把地面挤得密不透风。
易离一脚深一脚浅,要很小心才能不碰到灌木叶上让人头皮发麻的虫子们:她真的很怕那种肉肉的,会蠕动的虫子,而灌木叶上的虫子还长着密密麻麻的绒刺,一看就很毒。
她人小,领头的几个孩子们体格好,一路上嬉戏打闹着摘野果,他们不怕虫子,打闹起来跑得飞快,等易离注意到的时候,身边已经只剩自己身边的小客人了。
易离和小客人大眼瞪小眼。
易离问:“他们人呢?”
小客人汗湿的刘海沾在额头上,露出一双安静的眼睛看着她说:“前面……吧?”说完大约是觉得有些丢脸,露出了懊恼的神情。
易离觉得还挺可爱,伸出手掐了掐他白净的小脸。
“我们在原地等吧,刘恒会回来找我的。”易离指了指面前的风景:茂密的灌木林只比他们身高低上一点点,对他们这个个头来说,看不到其他参照物,面前的风景约等于一模一样,回个身的功夫,两人已经有点分不清来路了。
这情况确实不适合自己盲目乱跑,等在原地是最优解。
两个小豆丁也慢慢聊起了天。
易离终于知道自己家里这个小客人叫周彧,喊阿婆舅奶奶。易离搞不清楚他们的亲缘关系,不过听到是阿婆家里的亲戚小孩,确实感觉亲近了不少,不过周彧其实也不清楚和舅奶奶具体的关系,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胖呼喊易离的声音慢慢近了。易离回应了一声,小胖就从灌木丛里窜了出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周彧小心戳了一下易离,问她小胖在说什么。
易离累得发胀的脑子理了理小胖震耳欲聋的哭嚎。
“他以为我们俩被野狗叼走了。”易离说,“怕找不回我俩被他爹打死。”
周彧震惊:“野狗是什么?野生的狗吗?狗也会吃人吗?”
小胖一听这话稍微止住了哭势,小声回答说:“是狼,野狗是狼!不能说狼,会招来的!”小心谨慎的样子很唬人,当场 震住了毫无见识的两个小豆丁。
易离也是第一次听这种说法,后山很大很原始,确实保不齐有狼。瞧小胖这害怕的架势还敢一个人回来找人,心里也有点后怕和感动,忙问他:“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回来了?其他人呢?”
小胖刚说完违禁词,说话还保持着小心的语调,用气声说:“他们去山上水库玩了,我不怕,我有山神保护呢!”
说完就揭起了裤脚,给俩小豆丁展示脚腕上的小红绳。
那小红绳和易离前世见过那种三股编织的编绳不太一样,像是从某块红布上裁下来的细布条。
易离经历了穿越这种灵异事件,上辈子只听过拜财神、拜观音这种听起来编制比较高的神仙,第一次听到“山神”这么接地气的,感觉还挺新奇,于是问他:“哪里有山神?”
小胖正是爱炫耀又藏不住事的年纪,高高兴兴回答:“就在附近,山神庙,我带你们去看!”
易离看向周彧,他也是一脸憋不住的好奇。于是三人达成共识,小胖领头开路,易离和周彧一人一边拽着他的衣角,往灌木林里走去。
山神庙严格说起来只是一个对成年人来说挺拥挤的小矮间——易离她们三个小孩子刚好能在山神像旁边站着挤挤,勉强躲个雨。黑黢黢的山神年代久远,已经看不清楚原本的样貌。石像肩上系着红色的绸布披风,明明案前的香炉都是陈灰,但小庙里打扫得很干净,不觉得落魄。
易离觉得还蛮新奇。前世她只去过景区里有名的大庙大寺,塑金身的菩萨见过不少,黑黢黢的山神却没见过。
“山神怎么给你红绳子的呀?”易离对这个没有人看管的山神庙表示疑惑。
“我奶奶说的,我也记不清了,好像是闭着眼睛,绳子就套上啦!”小胖胡说归胡说,还挺有信念感。
易离知道他大约也不清楚,也不再问,眼光打量着小小的山神庙。
“你看阿离,”周彧小豆丁经历了刚才的“走丢”,被小胖的“情真意切”打动,这会儿和小胖也熟悉了不少,不再拘谨着跟着易离,自己四处看。他指着庙门前的石块喊易离,“这是舅爷爷的名字!”
周彧喊阿婆舅奶奶,他嘴里的“舅爷爷”也就是阿公了。
易离和小胖都赶紧跑过去看。小胖马上上小学二年级,两个小豆丁还没上小学,于是他自动上前肩负起认字任务。
“李什么光?”小胖指着石碑上的字思索道,“我还没学这个字……”
易离看着面前的“道”字,给了小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周彧接话说:“是道,《道德经》的道,这是阿公的名字,不要读。”这是村里的传统,长辈的名字小辈是不能念的。
小胖倒也不纠结,好奇问:“你怎么认识这个字啊?”
易离对小孩子的认字水平也没什么概念,于是也好奇地看向周彧。周彧迎着两个小伙伴热烈的眼神,回答说:“我在家已经上完小学六年级的课了。”
开学刚要上二年级的小胖倒吸一口凉气,其实小孩子听到这么“离谱”的事,还是当事人亲口说,一般都会觉得骗人,不过周彧小朋友有一种真诚的气质,很容易让人觉得他不会说谎。
易离前世见识过“鸡娃”的家长,虽然觉得周彧小朋友学习压力如此之大有点可怜,但这个时空感觉像是前辈子往前推了十来年,小学的课程和压力简单了不少,跳级和留级很常见,接受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