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便这么按部就班过了三个月。
满琼已经完全习惯在宫里的生活,她隐隐感觉到,楚衍对她似乎是不一样的。
但具体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上来,索性也不再想。
除去一日三餐给陛下送膳外,闲暇时间她也会和林月乐,约上兰心、兰芝她们,一起去御花园或是湖边玩耍。
满琼教她们做涂涂画画做纸鸢,兰芝的飞得最高,阿乐的已经挂了三个在树上,兰心的手最巧,画出来的最好看。
生活过的真的很美好,好到她都已经忘了,这宫里究竟有多可怕了。
一天,满琼刚刚结束中午的工作。她提着食盒,心里不满:“现在吃完饭还找我给他磨墨,身兼数职可是要加工钱的!”
她走得飞快,约好了下午在花园见面,如今已是有些迟了。
还未到地方,就听到一阵争吵声传来,女子尖厉的声音格外突出:“你又算什么东西?”
“这地方我先来的,你们赶紧有多远滚多远”
声音愈发嘈杂,满琼赶紧冲了过去,看到阿乐和兰芝对面有个女子,双方正怒目而视。
手机还攥着一只被撕扯过的纸鸢。
满琼开口问:“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兰芝正捧着脸啜泣,阿乐咬了咬嘴唇说:“这位是恭亲王家的王二小姐,我们二人本在此等你,结果这位小姐……偏要赶我们走,说这块地方她占了要来吃茶,兰芝不忿,就吵起来了——”
“……她还,她还打了兰芝一巴掌”
阿乐心疼的看向兰芝。这巴掌着实下手有些重,如今已肿了老高。
满琼深深皱眉,她不欲与这无理之人纠缠,便拉了阿乐和兰芝,安抚道:“随我回去禀告嬷嬷,恶人自有宫规处置。她一定会为你们主持公道的,如今在此和她争吵无甚意义。”
王小姐耳朵很尖,听闻更生气了:“你说谁是恶人?你又算哪根葱啊!”
她轻蔑地上下打量了满琼,嗤笑一声,“是安国公家的三小姐吧,原是贱妾所生,不怪没什么见识,只能在御膳房烧烧火炉罢了!”
满琼脚步一顿,回头盯着王小姐,眼里已有寒芒,说道:“不论前尘过往,进了宫便是宫里的人,大家同为奴婢服侍陛下,何来高低贵贱之分,还请小姐好自为之。”
王小姐意料不到她竟会反驳,一时被堵得厉害,只能恶狠狠地看着她,嘴里还嘟囔着贱婢之类的话。
满琼看清楚了,这人纯属脑子有问题,非要挑事,她也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要走。
王小姐更急了,冲上来拉住她的衣袖:“你什么东西啊,敢给本小姐脸色看——”
撕扯之际,竟听到远处传来福安公公一句:陛下驾到——
众人瞬间都噤声了。
在一众侍卫太监的簇拥下,楚衍缓缓而来,他随手点了个人,正是王小姐,开口说道:怎么这么吵啊,你说,怎么回事。
王小姐的气势已经全无,她哆哆嗦嗦说:不过是姐妹之间打闹罢了,惊动了圣驾,实在惶恐
“哦,刚刚朕可是听得分明,不知何人,一口一个贱婢叫得起劲得很。”
楚衍随手揪下一片叶子,不再看地上跪下瑟瑟发抖的王小姐。
“家父是恭亲王啊,嗯,确实很了不起,朕要不要也给你行个礼啊”
“拖下去吧。”
他笑笑,将叶子丢下,随意挥挥手,身侧两名小太监便架起了王姑娘,不顾她的求饶,往花园外拖去。
满琼大气也不敢出,她感受到这扑面而来的肃杀与无情,真切地面对着一个随意挥挥手就能决定生死的人。
难道一个千依百顺、金娇玉养活到十六岁的女子,生命就这样要枯萎了吗?
她有些不寒而栗,又觉得可怕。
不管怎么样,虽然这王小姐嘴贱手也贱,但至少罪不至死吧——
她强忍着让自己不要出声,但在楚衍转身的一瞬间,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
“等等!”
这句话脱口而出,满琼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这该死的素质教育啊。
此时反悔已来不及了。
楚衍转过身:“你想为她求情?”
他看向满琼,声音变冷了几分:“或者,你想替她受过?”
满琼只能咬牙,顶住压力回答:“奴婢在陪伴陛下用膳之时,也曾见过陛下处理国事,耳濡目染之下更觉陛下治国不易”
楚衍并不以为意,示意她继续。
满琼说:“奴婢不敢为她求情。王小姐在宫内出言不逊,乃是大不敬。于情于理都应责罚。
但奴婢仍斗胆进言,陛下颖悟绝伦,有此明君是大楚之幸,相信陛下也一定清楚,罪责刑相适应,王小姐该罚,却罪不至死。”
先吹捧一番总不会出错的!
楚衍点点头,又缓缓开口,好奇道:“朕何时说过,要处死她?”
满琼突然宕机。
这个……那个……拖下去的意思不就是要杖毙或者毒酒赐死吗……
满琼懊恼,刻板印象真是害死人啊!
这下完蛋了,看来王小姐还能逍遥快活,她却要死得轻于鸿毛了。
这场面实在是太过尴尬复杂,满琼双眼一闭,她跪下小声道:“奴婢不该妄自揣度圣心,还请陛下恕罪!”
楚衍道:“无妨,起来吧。”
他颇有深意地扫视过剩下的三人。
啊……就这???
等满琼反应过来,抬起头,一干人等已经走远了。
只有阿乐和兰芝在原地抿着嘴盯着她。
“小满,你好勇敢!”阿乐更崇拜她了。
兰芝也开口道:“小满,咱们真幸运,陛下竟然没有处罚你”
满琼盯着已经几乎看不见的身影,心想:“楚衍,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很快满琼就不得不忘了这份尴尬,因为她还得去送晚膳。
这就像你鼓起勇气要和老板大吵一架,在众目睽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