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茫茫的布条包裹着额头,阻挡了些许视线。
下落时机不对啊,磕到了头。
月落慢慢的支撑起身子,屋外一片敞亮,看来早就过了吴伯所说的寅时,不知现在赶过去是否会有什么影响。
“唔,什么时辰了?”
“回七公主,辰时过了一半。”,墙角处一个人影站在那里,俯身一下,恭恭敬敬地回道。
小姑凉眉清目秀,长得挺水灵。
月落搜索了下记忆,对她的印象一片空白,看来应该是一个新来的女婢。
毕竟这具身子以往都是被那些女婢直叫大名的。
对上月落的目光,微红了脸颊,唇畔扬起一个不咸不淡的弧度,“女婢名:桑榆。”
干净的笑容不夹杂着任何的算计,倒也难得,弦崩得太久易断,月落深知这个道理,不到必要的时候谁又愿意做那强弩之弓。
“桑榆:东隅已逝,桑榆非晚。倒是个好名字。”
桑榆目光微动。
月落紧接道,“你也知我并不受宠,所以如若不愿意我可以现在放你走。”
笑话,自身难保时谁都不想身边再多一个定时炸弹,所以必要的警示还是要的,宁可缺人也不要身边多个眼。
桑榆听到这话,一个响头磕在了地上,再说话时隐约带了点哭腔,“女婢,女婢是自愿的,有关于七公主的,女婢多少都了解过一些,也知七公主活的艰难。”
“这倒是显得我欺负你了。”,月落扶着墙壁移了过去,扶起桑榆的手臂。
桑榆眼底一吓,退了手,又是一记响头,颤声道,“女婢惶恐!”
“别惶恐了,你起不起来?”
“女婢,女婢不敢。”
与抖成穅筛的身体相比,嗓音的中气倒是十足。
月落抿唇一笑,决定逗逗这一女婢,便清了清嗓子道,“当真不起?”
桑榆头也未抬,茂密的辫子跟随着头颅两边晃了晃。
“那便……”
桑榆低垂的眼前多了一对膝盖。
下一刻,一阵大风从门外刮进,白色的亵衣被风扯开,淡粉色的肚兜若隐若现。
桑榆:……
月落:……
都是女的,有啥好矫情的,月落假装无事发生,继续盯着桑榆。
在月落第三缕碎发被风吹落之后,桑榆轻喘了一口气道,“七……公主,您看,要不,女婢帮您重新系下亵衣,您身体还未痊愈,不能长久跪地,寒气侵袭不好。”
月落依旧重复了一句,“当真不起?”
桑榆:……
双手按压在膝盖上,还未等她回话,只见一道白影一瘸一拐地走向毛绒毯的椅子,心底的一口气总算落在了实处。
然后一睁眼,发现面前跪着的人膝盖底下多了一个毛绒毯的垫子。
桑榆:……
屋内两人,就这么对跪着,时间一时静止。
吃不定七公主的脾性,桑榆在咬掉第N口牙之后,一鞠躬平行于地面,“七公主,是不是女婢起,您就起?”
“是也不是。”
桑榆:???
豆大的眼眸满眼的疑惑,散发着浓浓的不解。
月落无奈的抚摸了下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不要喊女婢,你有名字,叫桑榆,唤桑榆便可,人人平等,何须自称女婢,轻贱了自己。”
七公主,莫不是吃错了药还是头部受损严重,胡了身份。
人人平等从她一公主口中说出岂不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想到这,桑榆凝视着月落的那双眼睛又多了分怜悯,站起身扶着月落走向梳妆台。
昨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匆忙之间倒也没发觉这座房中还有这么一个梳妆的铜镜,镶金边的雕花工艺,平整的镜面上泛着铜釉色的光泽,略带了柔和的晕光。
镜中的人,一张没有什么血色的脸蛋,惺忪的狐狸眼少了平日里的勾人心魄,添了分温婉,距离适宜的五官三庭倒像是人为雕刻过一样,投射在脸上的光影恰到实处。
放眼那个世界,倒是个一顶一的名流。
桑榆轻压住月落的头皮,一把银色密齿梳顺着发线慢慢朝下划去,温暖的气息喷洒在脖颈,“七公主,刚问时辰,可是有什么事要做?”
月落:!!!
好家伙,完全忘记了这件事怎么破,我记得刚才好像是辰时过一半,现在还来得及补救不?
一阵残缺的风从金銮殿的外道横扫而过,巳时的天空阴恻恻,但没了早上的肃清。
月落与桑榆火燎地跑到大罗宝殿时,程序已差不多完成,还剩下最后一道金贴尚未上呈。
金碧辉煌的大殿,八扇门朝东方齐开,一扇两道,半开半合,正门大氅,两排僧侣銮上座,两步一红烛,六步一古佛——金纸贴渡,金帆红柱各八,往前余二十八步,一铁肚炉横在眼前,百支余香袅袅升烟,上方一金佛四十八像圆睁数目。
月落:……
这场法事确定不是把我镇压在下面?
诚心拜佛磕完最后一响头,吴伯终于看到了姗姗来迟,白布裹头的月落。
“七公主,这……”
“咳咳,那个,不小心磕到了,没事。”
“桑榆,你不应该让七公主来的,路上风大,派人通传一声就行。”
淤青黑肿的眼袋上方透露出满眼的担忧。
毕竟桑榆还没来得及问,就被自己拉到了这里。
不想她莫名挨上一顿批,月落讪笑着把吴伯拉到了一边,话未说出。
吴伯先发制人地问道,“七公主,您的脚?”
“不是脚,是腿。”,月落有些尴尬,一个大男人怎么观察的比她还仔细。
吴伯朝外勾了勾头。
月落心知他在看什么,偏移了下身位遮住了目光,“没有坐轿子。”,准确说原身的记忆中并没有坐过轿子,一时匆忙的月落哪会想到什么轿子。
吴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