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孩子………”她心尖一阵绞痛,若没有三年前的剧变,这个弟弟将来会怎么样?考取功名,入朝为官,光宗耀祖,总之不会像现在这样,连自己的真实身份都不敢提起。
他邹家在京城,已经是人人避之。
“这么晚,怎么突然回来了?”邹氏似乎意识她有些不对劲,目色急切地望着女儿,眼里噙泪,“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从前,还在侯府的时候,只要和陆照枝吵架,她就会跑回阿娘身边,气呼呼地诉说对方的‘罪状’。
如此毫无征兆的回来,眼眶红红,不就是受了委屈么?只是今日不同往日,她成了赵怀英的妾室,而赵怀英和陆照枝太不一样了。
两个人吵架的时候,陆照枝会抱着阿娘的胳膊,死乞白赖地说好话,求阿娘帮着劝劝,然后买上一大堆好吃好玩的,哄她开心,连马车也不乘了,风风火火地,穿过热闹的京城,背她回家。
赵怀英就像冬日的凛风,刺骨寒冷,没有人情味,哪怕他笑着,也叫人发怵,不可亲近。
“不是的,阿娘,”’她连忙摆手,更怕阿娘担心误会,“他一直对女儿很好,今日也是他让女儿来的。”
衡阳知道,倘若叫阿娘误以为,自己是被赵怀英胁迫的,那她必定会豁出性命去保护女儿。
两者之间,丝毫没有实力可言。
生怕阿娘不信,她又解释道,“阿娘知道的,当初要不是他,恐怕我们邹家早已共赴黄泉了。侯府出事,先前那些来往的人,都恨不得能和我们撇清关系,以保全自己,是他救我们于水火之中。这样的一个人,阿娘也该相信,他是对女儿好的。”
“至于妾不妾的,”她苦笑了一下,“女儿真的不在乎。”
“只是给阿爹阿娘丢脸了……”
“傻孩子,你怎能这样想?”邹氏抱住女儿,安抚道,“你阿爹那个糊涂性子,他说的话,莫要往心里去。阿娘只要你开开心心的,那个人是谁,真的不重要。”
她收了收眼泪,坐直了身子,神色凝重地问,“阿娘,如果我说陆照枝他没死,他还活着,是清白的,阿娘会信吗?”
邹氏显然一愣,而后决绝地摇摇头,“他已经死了,即便还活着,也已经是个死人了。”
衡阳心头一颤,只能当作无事发生,点点头,忍住哭声,“女儿随口一问,故人已逝,不会再伤怀了。”
她抬头去看天际的月色,朦朦胧胧的,好像被一层雾网包裹着。
邹氏站起身来,从旁边的食盒里拿出了一个油纸小包,小心翼翼地放在她手中,“这个你拿好。”
“阿娘,这里头是什么啊?”衡阳有些不解,问道,“王府什么都不缺,阿娘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邹氏心灵手巧,擅长做各式各样的糕点,比京城任何一家酒楼还要好。她自小爱吃,后来嫁去了侯府,每每回去的时候,阿娘总会偷偷塞上一包,反而是陆照枝吃得最多,也最开心。
邹氏点了点女儿的鼻翼,佯装生气,“怎么?嫌阿娘老了,手脚不利索,怕做得不好吃吗?”
她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开心地像个孩子,连忙把糕点藏起来。猛然间,抬头一看,父亲阴沉着脸色,站在墙角。
原先也该看不到的,衡阳进屋也只想和阿娘说说话,说几句就走,没想到也还是发现了。
邹遂良看到女儿清澈的眼眸时,浑身也不由地打了个激灵。可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驱使着他疾步上前,内心更是有一团熊熊烈火,把他的脸也烧了起来。
“啪!”
一声清亮的耳光响起,邹氏猝不及防,想拦时已经晚了。她也不明白,明明方才在角落安静静听的丈夫,会突然冲上前来,大发雷霆。
毫无征兆,还以为他会慢慢释怀,会慢慢接纳衡阳。
“阿爹,你不要打阿姐,求求你了阿爹!”一旁的文轩也被吓到了,却也死命抱住阿爹的大腿,似乎这样就能保护住阿姐。
“邹遂良,你到底想怎样?!衡阳她再怎么说也是你的的孩子,避而不见也就算了,还动手打她!”邹氏一把搂住女儿,轻声安抚着。
“当初这门婚事也是你亲定的,陆家出了那样大的事,是衡阳想看到的吗?她能左右得了吗?”
邹遂良怒气未消,被文轩抱着寸步难行,只能火撒在了一旁的礼品上。他大手一挥,将东西通通丢进了院子里,吼道,“她是左右不了陆家,但她!”
邹遂良两眼发红,“丈夫头七未过,她就迫不及待,自甘下贱,做出那样辱没门楣的事来!”
邹氏也急了,冷笑着问,“衡阳这么做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邹家,当初皇上要将我们流放到苦寒之地,你以为你的身子还如当年上战场那般矫健吗?邹遂良,若不是衡阳,你早就死了……”
邹遂良嘴角微动,目光看向别处,“我要知道她会做这样的事,我情愿死在苦寒之地。”
“你现在死,也不晚。”邹氏彻底绝望了,都这个时候就,他的丈夫还只想着面子上的事。
“阿娘!”衡阳吓了一大跳,从未想过一向温柔的阿娘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且是对着自己的阿爹。
记忆里,他们的感情虽淡,却也不至于到了巴望对方去死的地步,衡阳震惊又痛心。
邹遂良沉默了半晌,似乎怒火消了一些,“总之,我邹遂良没有这样的女儿!”
冷冷丢下一句,转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