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开着车在车流里慢慢地走,放了个轻柔的法语歌,温酒在副驾驶座上,认真听歌。
脑海里却是下午的事。
那个人六十多岁不见老态,即使面带病气,半靠在床头,却依然目光炯炯,依稀可以看出来挥斥方遒的样子,温酒前半生里,从未见过这种人,甚至不敢直视。
“你,我知道你,卿醒身边的小丫头。”老头开口,声音苍老,却有劲,“我知道你勇敢,倒是没想到,你真会为了他来找我。”
温酒一愣:“你知道我?”
他笑了:“当然,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视线范围内。”说罢,挥手让所有人出去,包括楚辞,楚辞不肯走。
老头瞪眼:“门外等着去。”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温酒低声:“我没事,我会报警。”
楚辞出去了。
老头大笑了两声:“你会报警!你倒挺厉害!”
“那当然,法治社会!”温酒稍微减了些懦弱,“我不怕你!我告诉你,你最好把你的那些眼线全都收回去!”
真当自己可以无法无天了!
老头眼里居然有了几丝赞许浮现:“你啊,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让我想起来了一位故人。”这样的女孩子,卿醒为了她弯下腰,倒也可以理解,“你来找我是为了他,那么,你想让我怎么做?”
“你能跟他道个歉吗?”温酒越发坚定,“做错了事,就该认错。”其实她没抱什么希望,想的是这个条件他肯定不会答应,那么她再顺势提出下一个,降低要求胜算会更大,他却答应了。
“可以。”楚鸾道。
温酒不敢相信。
老头瞅着她,面带笑意,居然透出几分慈祥,声音里满是沧桑:“不知道小辞有没有跟你说,老头我可是自那以后再没有动过武,只不过毕竟生意场上有需要罢了,手底下有些人,也会有些不算过分的小手段,至于卿律师,还真没想做那么绝。少有的人才啊,我可也不舍得,做个敌人其实也挺好,能激发斗志。”
他又道:“你说我一个老头,跟个毛头小子计较什么,对不对?不过是求贤若渴,他又太傲气,不知好歹,底下人会错了意。”
末了,道:“是老头错了。”
大长串的话,他慢慢悠悠道来,一字一字清楚,眉眼间没有任何纠结,坦坦荡荡,由不得她不信。
温酒立在那儿,只想辩驳他:“他没有不识好歹,只是不想跟你为伍罢了,不许你这么说他。”
他不想干的,一定是不对的事。
老头也没有生气,颇有耐心地跟她周旋:“好,不说不说。人是我亲手送进去的,完全按法律程序走,判了死刑,小丫头,满意了吧!”
温酒觉得有谱,半天才道:“不满意,既然你没有这个意思,请放过他,从今往后不要再监视他。你若有需要帮忙的,正当的要求,他也不是不可以的。”
正当的要求?
楚鸾没有明确回复,咳了两声:“你就真那么喜欢他!”
温酒过来给他拿水喝:“你操心那么多,累不累!”完全不是刚进来的畏畏缩缩的模样,像露出了本性,“快休息吧!”
楚鸾微闭着眼睛休息。
“我死了不好?”
“你是楚辞的爷爷,你要是……”温酒顿了一下,“他会难过的,所以你好好的吧!”
看他好了些,她开口告辞,“既然这些事情已经清楚了,那就没什么了,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了。”
走了两步,背后却传来一个声音。
“你可知道,卿醒前两天他找过我,他说他愿意成为我云的法律顾问,终身制。”所以,他才会更好奇,想见见她。
温酒呆住了。
这是他的办法,他还是迈出了这一步。
“什么时候?”
“周五,我见了他一面。”
他立在他面前,不卑不亢,说自己想入云集团供职,手腕上是一串紫晶石。
看来跟她的是一对。
温酒这边已经蒙了,只觉得心口处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闷得很,所以他喝醉是因为这件事,喝成那样到底是高兴是心甘情愿还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怎么,你不想?”老头又道,“也是,起初就是不愿意与我们这些人为伍,对吧,而今做出了这个选择,想来心里也不是滋味,可为你,他还是做了,那么你呢?”
“你什么意思?”
老头忽然笑容变了,多了丝阴狠:“上次虽然不是我,这次可就不一定了。再说了,我不做什么,不代表我手底下的人不会再做什么,我就算是死了,他们也会按我的命令执行,直到完成。但只要你离开,我可以承诺你,他绝对不会再有危险,可以随时离开云,也可以重新做回他的律师。”
他说的是真的,即便他现在这样,想做什么恐怕也不是难事。
毕竟云的足迹遍布全国。
“你敢!”她拼力强撑。
楚鸾气定神闲:“可以试试。”
温酒心里怒气升腾,再说不出一句话。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激烈反对?她是出气了爽了,可这样是不是断送了卿醒的未来和事业?想要的就在眼前,马上就可以实现了。
老头却率先松口了。
“两年,你们两个分开两年,其间不许有任何联系,你能做到,我便答应你,我云会是他最坚实的后盾,不管他做什么,我云在哪里,哪里就会是卿律师的庇护所,我能不能做到,你应当清楚。”
眼看她面色有所动容。
“两年,换他一生平安。你不是爱他吗?这笔买卖很划算。”
死老头!
“说话算话,我答应!”
“还是不想让我这个老混蛋死吗?”他居然还有心情。
“我说了,你是楚辞的爷爷,有你在,他就还有爷爷,而且你跟我约定了,你必须要活够,还我们自由。”
她无比坚定。
老头答应了。
新年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