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吗?”
“不疼。”
“真的吗?”
宇文成思抬头看着晋王,天色已经黑透了,不过宇文成思的眼睛亮晶晶的。宇文成思摸着脸上簪子划出的伤痕,老老实实地说:“疼。不过也不是很疼,殿下应该记得臣送过殿下的生辰贺礼,是舒痕膏,臣回去抹上,可以使肌理再生,一点点伤疤都不会留下来的。”
晋王稍稍沉默了一下,又说:“你今日是不是吓着了,没料到我后来向父皇求娶你?”宇文成思道:“臣的确是没有料到,看到殿下递给臣的条子的时候,臣还以为,臣已经是殿下弃子了,臣的确没有想到殿下不弃,更没有想到原来是这么个不弃法。恕臣多言,这是宫禁之中,不是苏州,殿下当以‘本王’自谓。”
晋王从善如流:“成思是在怨恨本王把你也给算进去了。”宇文成思说话没有太大的起伏,听不出情绪:“臣不敢,臣做了殿下的马前卒,为殿下挡刀挡枪,为殿下冲锋陷阵,不敢怨恨殿下。”晋王浅浅地说:“你那位罗少保的事情,本王大概已经知道了,你自己心里也是清楚的,那是个不堪托付的,本王知道你想争一争,不甘心被旁人三言两句就定了下半生,不过你要拿什么争,若是争输了又要怎么样,你自己掂量清楚。若是他真的有意于你,本王就算娶你也可以不碰你,来日本王亲自与他解释清楚,若是你遇到了另外的人,本王在父皇跟前说的,仍然作数。”
“殿下!”
“对了,罗成所谓的那几个朋友,你去给本王查查底,你既然一心想着要帮他,本王帮你这一回。不过既然要做,总不能糊里糊涂的,这几个人的底细本王要知道的一清二楚。”
宇文成思的脸上写满了震惊:“殿下如何知道的?”晋王瞧着快到宫门了,亲自扶着宇文成思上了马车,才说:“成思啊,本王知道很多你知道的,当然也知道很多你不知道的。本王的确极其看重你,却也不会独独依仗你。”
宇文成思还没有揣摩出来是否是晋王在敲打她,晋王放开宇文成思的手,微笑道:“今日的戏演的不错,倒是真像是你受了极大的委屈似的。这样的人才,不去南曲班子唱戏,反倒来了本王麾下,实在是他们的损失啊。”宇文成思抬眼看着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晋王,眼泪突然就下来了。
“这是怎么了?”晋王一边在腰间摸帕子给宇文成思擦眼泪,一边关切地说:“你是哪里不舒服吗?”在宫里的时候宇文成思哭得凄婉哀伤,肝肠寸断,此刻却哭得像个孩子一样。宇文成思只是打心底觉得,这样嬉笑怒骂的晋王很好,有了些烟火气息。他不再像菩萨庙里供着的一个神仙,被装在规规矩矩的壳子里。说不出来哪里好,她就是觉得很好。
宇文成思自己也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殿下请臣吃饭吧,中午和太子呆在一起,那色眯眯的眼神看得臣实在是吃不下,今日在宫里扰攘一天,腹内空空如也。”晋王哈哈大笑:“居然还有人给饿哭了,这事儿我一定要好好记着,过上几十年再嘲笑你。”
这样的晋王很像一个人,他会哭,会笑,甚至会促狭小意,他不足够地美好,却很真实。
只是那个时候的晋王和那个时候的宇文成思都不知道,他们,没有几十年以后。
为了保险起见,晋王还是让车夫绕着统领府去了,又盯着宇文成思上药,抹了舒痕膏,让车夫将马车停在统领府门口,他们两个却越墙而出,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一品居此时恐怕有朝中大员在其中,撞上过于尴尬,还是又越墙去了晋王府。晋王虽然从后园进去,不过仆役的住所,晋王行走之间也是极其轻车熟路,恐怕越墙进自家门的事情也没有少做。宇文成思又是好笑又是心疼,晋王是真被逼得没有退路了,连回自己家都要越墙而入。
晋王的厨子做得一手好羊肉,又加上宇文成思最爱的牛乳茶,舒服。吃饱喝足,宇文成思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舒服地靠在椅子上。晋王问:“所以你准备什么时候嫁进晋王府?”宇文成思吓得一个激灵,怎么忘了还有这档子事儿。
宇文成思试试探探地说:“殿下,臣不想嫁进晋王府,臣留在外面更能帮得上殿下。”“你就这么不愿意嫁给我?”宇文成思看到晋王的眸子结成了冰,赶紧跪下,道:“臣不敢。殿下是主君,若是殿下一定要娶,臣不敢不从,臣只是觉得,臣留在外面更能帮得上殿下。内帷之中,殿下已经有王妃了,王妃是多大的助力,臣没有那样的本事,臣的长处是辅佐哥哥收服军队,臣可以搅乱一潭死水,也可以下毒,可以暗杀,若是臣陷于殿下府邸,就只能帮殿下数钱了,可是臣在外面,也不妨碍臣给殿下数钱啊!”
晋王知道宇文成思说得十分有理,只是这会儿的思维已经转不过来了,不进晋王府,就是不愿意。这个傻姑娘,谁在意她能出多少力啊,只要成思愿意陪着他,于晋王已经是莫大的动力了。只可惜,宇文成思的心里已经有人了。宇文成思还在喋喋不休地念叨:“虞则庆已经被我下毒弄中风了,现下朝中言官的风向已经变过来了,太子禁足,对朝中的把握定然不如从前,只要吏部尚书和户部尚书出缺,李大人和崔大人就可以顶上去了。与其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断了太子的钱粮和人脉,我看他还怎么在朝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唉,说起来陛下和皇后真是偏心,这么大的事情,竟然真的忍心让殿下您背黑锅......”
“啊!”晋王突然冒了上来,宇文成思被吓了一跳,忍不住失声尖叫。晋王斜着眼睛看着她,得意地笑起来:“你倒是替本王谋划得当。”宇文成思惶恐,又要跪,不过还没有跪下去,就被晋王拉住了:“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觉得你十分贴心,有个时时刻刻肯替我操心的人,省心不少,也放心不少。”
宇文成思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不过灯火仍然亮着,宇文成都在房里等她。
成思深深吸了一口气,果然,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宇文成都问:“脸上要紧吗?”
“不妨事,我制了舒痕膏,抹上不会留疤的。”宇文成都叹了一口气,说:“你没有什么事情同我说吗?”
宇文成思低着头不吭声,成都拉着她的衣袖,恳切地说:“我本来想着,其实也没有什么,站在你的立场上,你根本没有做错,你......”“我明白,哥哥我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