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时候,新的旨意下来了,太子照看琼花公主不力,致其溺亡,因琼花之死,惊了皇后銮驾,薨逝,故而废太子勇为庶人,迁出东宫,新赐府邸,幽禁其中。太子东宫,国之命脉,晋王柔佳善行,加封为太子,居东宫,过问国事。
不过太子不喜奢华,又回禀了皇帝,新的东宫就建在原先的晋王府之上,只是多扩进来两处院子以示皇恩浩荡。
皇后治丧尚且没有结束,看着一波波进东宫问太子安的官员来来回回忙慌慌的,宇文成思也觉得这世上世事无常,世人都是些势利之徒,这样的盛况,新做了东宫太子的杨广心里还是有点数的,这个时候但凡露出半分的轻狂,恐怕太子之位当场就不能保全了。宇文成思心里有数,也避着太子不见。
后来,听说元妃央告皇帝,求见皇帝一面,皇帝也不肯见。也对,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见的理由呢?虽则国丧,不过宇文成思心里也是有好处的,这么大的事情,罗成马上就要回来了。
都快要睡觉的时候,高达在宇文成思的院子,东墙根下逮住了一个人,仔细一瞧,正是太子,高达不敢怠慢,连忙就禀了宇文成思。宇文成思赶紧去迎了太子进来,却不知道怎么了。太子瞧着,脸色不大好。一应的国事文书都接手过来,太子如今身上的担子愈发重了。又正是给皇后治丧的时候,恐怕太子心里也不好受。
宇文成思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安,又差楚服去泡了好茶。太子说:“成思,我方才梦到琼花了。”宇文成思亲自侍奉太子进茶,缓和地说:“只是一个梦而已,殿下不要自己吓唬自己。”“琼花问本宫,为什么要害她?”宇文成思给茶里面加了安神的药,又焚了安神的香,而后跪坐在太子下首,宽慰道:“殿下也是不得已啊,臣本来想着殿下新做了太子,应当去贺的,不过目下殿下与臣都很该小心些,所以不方便去东宫,倒是慢待了殿下,既然殿下来了,臣也就顺着殿下的意,恭贺殿下终于做了太子了。”
太子勉强地笑:“费了这一番的功夫,倒是终于遂愿。”宇文成思浅浅地笑:“事到如今,殿下很该有下一步的打算了,就算不为了殿下自己,也是为了我们这一班臣子,若是废太子登基,哪里还有我们的一方容身之地呢?殿下要成大业,难免要伤及无辜的,天下之大,殿下并不是人人都能护得周全的。”
太子摇摇头:“成思,你不明白,你以为母后真的是被废太子气死的吗?是本宫叫了人专门加油添醋地告诉母后的。”宇文成思也只是默了一默,又道:“臣明白,皇后娘娘的态度十分明确,但凡有皇后娘娘在一天,殿下永远不可能成为东宫太子。”
太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往下的路,才是最难的。比皇帝更难做的是太子啊!本宫虽则初立东宫,后面秦王还虎视眈眈地看着呢,做了太子,就是父皇更多的猜忌,但凡我有一件事处理不好,父皇马上就会想,如果是废太子来做,兴许就能做好。”
宇文成思将茶添起来,悠悠地说:“所以殿下更应该替后面打算了。殿下一开始就不得已先露了锋芒,陛下逐渐上了年纪,疑心越来越重,殿下迟早会被陛下疑心的,不过目下,殿下正是被盯得最紧的时候,臣以为,殿下应当先将锋芒收起来,蛰伏待机,一旦兵权重回手中,或是有了合适的时机,还是应当强行发动兵变。至于对于五省六部的实权控制,臣以为殿下不必急在一时,殿下回京尚且时间不长,本身就对政务不是特别熟悉,五省六部里面人员很杂,连当初在朝中没有一点点根基的殿下都能放这么多人进来,旁人更不用多说了,这些混迹官场的人都是老油条了,只要殿下势头好,不怕他们不随风倒,臣以为,更要紧的是军方,那可是实实在在地握在手里的权势。东宫太子不掌兵权,目下禁军仍然是在哥哥手里,不过城外的驻军还是实实在在地在秦王手里,秦王与废太子不一样,更隐晦,更难对付。何况有些事情交锋下来,几乎是咱们在明,秦王在暗了,殿下定然要小心啊。”
太子点点头:“本宫也是这样想的,本宫如今在军方无力,虽则我当初带兵多年,深得人心,可是只要一日被压制在京城里面,一日就对着城外的军队说不上话,禁军在你哥哥手里,本宫自然可用,可是平日也是不能随意调动的,又在父皇眼皮子底下,处境委实不大好。”宇文成思凝望着他,“所以说,接下来一定要等。”
太子忽而想起一桩紧要的事情:“陈昂要回京了。”宇文成思回京也有两年了,太子若是不说,宇文成思几乎都忘了还有这么个人来,这可是她在南境的对头。太子问:“原先你在杭州的时候,陈昂可曾见过你的真容?”宇文成思摇摇头:“不曾,臣去见他的时候,面上都是有些装饰的,一眼应该看不出来,不过臣就怕若是他长留在京中,有可能会露出端倪。”太子皱起眉头:“母后治丧,恐怕陈昂要留在京中许久了。”
宇文成思耸耸肩:“等他回来的时候,京中已经是另外一番天地了,就算原先他是废太子的人又怎么样,杨勇已经被废为庶人,又做了这么些荒诞的事情,周围的人也散得差不多了。况且,臣听说事发的时候废太子也向原先各个从属都发信求救,不过除了太子三师不明所以围着陛下要说法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人肯为他说几句话,废太子素日待陈昂不薄,紧要的时候,陈昂连为废太子说一句话都不肯。”
太子的脸上有冷冽的笑意:“是呀,这就是官场,这就是朝局。”宇文成思道:“臣之后会知会兄长,做好准备。”“对了,你去给南边捎个信,陈昂当初昧下咱们的金银器物都调出凭证来,万一他对咱们下手,也好威胁威胁他。”宇文成思粲然一笑:“是,就等着今日呢,这些东西早早都预备下了。”
在擦肩而过的一瞬间,陈昂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听闻这位禁军副统领武功卓越,比武当日连败百人,既是女子,丝毫不让须眉,年纪轻轻就已经做到从四品了,手里也是真真正正的实权。陈昂早有耳闻,真的见了,总觉得眼熟,却又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
宇文成思阶品不如陈昂,自然是先要行礼问安的。不过既是在御前,又很得上用,陈昂也不敢怠慢,若是在御前被三言两语告上一状,那真是说不清楚。
二月中旬的时候,罗成也回来了,几乎是与陈昂前后脚到,回京之后,也立时进宫。本来北平王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