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者的混乱暂时被平息,但冥界没有立刻恢复到往日的秩序中。毕竟被破坏掉的东西不能立即复原,而且酆都的彼岸花海也没有消退。
然而就在沐戈提出担忧的时候,却被告知会有人来解决这件事。而且,在那之前,“有人向你提出了邀请,希望你能去参加一下今年的交接礼。”
“交接礼……?”
“哦,就是冥界之主的出嫁仪式。”安当归补充道。“还记得高铁上我们说的吗?通常来说,这个仪式会在冥界的黄泉处举行,到时候会有相当多的参观者。不过,就在刚才,因为你的缘故,我们受到了特别的邀请。”
“特别的邀请?”
安当归递出一朵彼岸花。在送到沐戈手心里的那一刻,花朵化作点点火光飞舞起来,在半空中组成了文字。大意是想要邀请沐戈在交接仪式上一聚,而这次邀请的落款,却是“银廷”。
“……这是冥界之主的凡名。大荒这几位主神,都有自己的凡名,只有她们认可或者特别青睐的对象,才会让她们使用这个名字。”玄纪向她解说。“你是救世主,又是欲念之神的客人,更是此次事件的关键人物。于情于理,冥界之主都会对你另眼相待。”
沐戈有些诚惶诚恐:“但是,其实我并没有做什么,很多事情都是依靠别人解决的,我自己能做的却十分有限。”
“神的评判标准和世俗不太一致。也许这几位看中了你尚未发掘出的潜质,不论如何,被神如此重视不是好事?苍生碌碌无为换不来神的一瞥,她们却愿意在你身上花费精力,还是少自怨自艾吧。”
玄纪毕竟也不是人族,更理解不了沐戈的处境。因此,他的建议也只是从自己的立场出发,即便有些冒犯,沐戈也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几分道理。在虚无中时,自己就已下定决心,与其踟蹰不前,不如就顺势这样走下去。想到这儿,她又十分释然,不再困囿于自己是否有这个资格。没有又如何?谁也不是天生的救世主,别人能做到,她也可以。
就这样,沐戈接受了这个邀请。
待良辰吉日,三人来到了黄泉处。酆都的花海已经得到了抑制,不会再有新的彼岸花绽放,原有的花也会随着时间逐渐枯萎;而在黄泉这种亡魂永眠之地,则始终盛放着象征死亡与往生的花朵。
有许多许多的灵魂围在黄泉边。每年这个时候,很多尚未转世投胎的魂魄便会来到这里,据说这样就可以被赐予“新生”的祝福,下一次轮回便会得偿所愿。空灵的魂魄如麦浪一般,在黄泉两岸一波接着一波地汇聚,显得三个活人还有些突出。
沐戈又难免想起自己第一次误入黄泉的情形。那是自己与宣赐的第一次相遇,两人的命运在此刻发生了牵连;而如今,宣赐也同样在自己身边,只不过换了一种形式。
“来了来了!”
黄泉的另一端,出现一个披着白纱的身影——虽说是婚礼,但对象是冥界之主,因此整个仪式都显得十分“阴间”。那一身白恰是死人时的披麻戴孝,此刻却变得十分圣洁,没有一丝哀凄的味道;长长的披风宛若蝉翼,浮在空中,尾端如星辰一般散发着洁白的光芒。
她听见身后的褚翎小声嘀咕:“这该不会就是‘要想俏一身孝’的来源吧……”
该说不说,此刻的冥界之主宛若一尊冰玉般的雕塑,缓慢而端庄地向着另一岸的方向走来。
就在沐戈心想他是不是要独自走过奈何桥时,另一位主角出现了——与白色的悼服相反,引渡人则是一身黑金色的斗篷,束着第一次见时的高马尾,面容严肃地伫立在桥的另一头。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这一位都像是提刀立马的大将军。”她暗暗吐槽道。
沐戈当然还有些发怵,毕竟初次见面带来的心理阴影还有些残留。但意外的是,今日的引渡人虽然依旧不苟言笑,却少了几分压迫感。她一看见走来的冥界之主,没有让对方再走几步到自己面前,而是大步流星地迈开腿,直接向对方奔去。
……等等,这不就是双向奔赴?沐戈感觉自己像是被路过踢了一脚的狗。
两人相差一个身位时,银廷伸出了手——不是人手,而是一截森森的白骨。引渡人那双能把追魂抡起来再砸穿冥河的手握住他,竟然没有直接折断。
在众目睽睽之下,引渡人将他头上的兜帽放下,露出了一张十分精致的脸。
“嘶——”
沐戈倒吸一口气,尽管银廷上半张脸被面具覆盖,也遮不住他的气质。好家伙,下颚线比她的人生规划都清晰!
仔细想想,执棋,银廷,引渡人,还有因果尊者……这四个家伙就没有长得丑的。果然审美这个东西,虽然嘴上说着要百花齐放,但身体都意外地诚实……
紧接着,她看到了冥界之主用来的交接的法器——竟然是一枚戒指。
“那个是……法器?”
“是啊,据说贮存了冥界之主大部分的力量,原本是一颗头骨,这几百年新式婚礼流行起来后,就被他改成戒指了。”
他还怪知道与时俱进的嗷。
引渡人接过那枚戒指,却没有戴在手上。她闭上眼,虔诚地亲吻了一下法器,随后将它放入到自己心脏的位置。只见随着她手掌的深入,那枚法器就这样被塞入她体内,象征着交接仪式的完成。
而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捧起银廷的脸吻了上去。
“咦……”在场所有鬼不约而同地发出了牙酸的声音,看来不论什么时代什么身份,八卦的心都是一样的。
“每年都要搞这么一出,感情还挺好……”沐戈简直没眼看。
最主要的部分完成,剩下的环节就很简单了。仪式临近结束时,看热闹的鬼魂逐渐散去,就在三人准备离开之前,银廷和流焕找到仨人。
“感谢您为冥界做的一切,沐戈女士。”银廷款款欠身,温柔有礼地向她表示道谢。不得不说这个态度,真是比他另外两位同事要好得多得多。
“您过奖了!我,我并没有……我其实只起了一小部分作用。不过,我正在努力锻炼自己,如果以后还有这种事——呃,我不是期待着有——总之,我会变得更强大一些,希望以后能帮上更多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