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楼。
数月前就被贴上的招工告示今个儿一大早被人揭了这事,邓连策觉得还挺稀奇。
想着自己好歹也是酒楼的二当家,时不时行使下自己手中的权利也未尝不可,这不手下刚一通报,他就高高兴兴地要来亲自过问,出门前还特意照了照铜镜,不忘梳妆打扮一番。
“嗯……你是来上工的?”
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恐有五尺六寸高,宽肩窄腰,颀长挺拔的男人,邓连策的表情活像是吞了只死苍蝇,连忙吐出来一看,只剩下半截身子一样的难以描述。
低头再看了眼告示上特意加大加粗的“女”字,他沉默了。
掌柜特意交代要找个软软糯糯的姑娘家,也没直说男人……不行吧。
“你……”
“我是带着她来的。”
狄非顽让开了点距离,刚好将隐匿在身后的孟桑榆露了出来,然后他就目睹了主事之人情绪变化之迅速。
邓连策在听见男人否定时长长舒了口气,又着实被冒出个头,怯生生望着他的姑娘家吸引,连带着眼神都放柔了许多,可想着自己的身份又在这儿摆着,调整了下心态,便面色正经地开了口。
“你叫什么名字?”
没人回答。
邓连策暗道不对,眨眼间柔和着语调再次问了遍,只是这次依旧没有得到回答。
“孟桑榆,她的名字。”
狄非顽感受着一股外力轻轻地扯动着衣角,故意沉默了几息方才替人回答道。
邓连策不解,却也明白了眼前这女娃娃身上的不同之处,再看向狄非顽时,眼中多了几分防备,“她不适合这儿!”
“有何不适合?”狄非顽拒不让步。
邓连策想都没想,直接道:“我这儿招工需要一个谨言慎行,长眼色的。”
狄非顽有理有据道:“有谁能比哑巴更懂谨言二字,至于慎行,她天生胆子小,规矩多,应不难胜任。”
邓连策:???
他嘴角一抽,继续挑着毛病,“要身世清白。”
狄非顽郑重其事道:“她父母早亡,既无兄弟也无姊妹,还不清白?”
“……告示上还有一条,为人机灵聪慧。”
“若是这条,这活更是非她莫属。”这回,狄非顽不疾不徐道:“几日前她被牵扯进一桩命案,本以为板上钉钉,谁知她心沉似海,到了最后关头给了诬陷她的人致命一击,如此还称不上机灵聪慧。”
……
邓连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看着前方。
完了,他好像有点被说服了?!
“桑榆是吧,你想来醉仙楼打杂吗?”
不想再看巧舌如簧的男人,邓连策调整心态,转身面向着真正前来上工的人问着。
孟桑榆点头。
“可有人逼迫你?”问之前邓连策挡住了她看向狄非顽的视线。
孟桑榆迟疑了,最终摇了摇头。
“既然你想在这儿,就先留着吧。”
邓连策这话是对孟桑榆说的,同样也是对一同前来的手下做着提醒,不过在正式画押签字前,他又话锋一转道:“醉仙楼的规矩,有新人入楼得要有老人担保,既然她再无亲人,你就跟她一块儿来楼里。”
狄非顽:……
“不知贵处可有合适我的活计?”
“账房缺个人,你这体格刚好能打下手。”
邓连策面无表情地进行安排。
刚巧契约填写的差不多了,他递过来一看,瞥了眼最后一行的空缺时,漫不经心又道:“这儿要填一个你们两人的关系,你现在想一个。”
狄非顽略微思索,“哥哥,我比她年长几岁。”
邓连策睨了他一眼,阴阳怪气提醒着,“你刚不说她无父无母,全家死光?”
……
狄非顽被呛的一时反应无能。
邓连策懒得再听他胡说,拿起毛笔就着自己的想法填写。
“你们看看还有什么要改的?”
契约递了过来,狄非顽反复阅读,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好不容易翻到了最后,原本严肃的神情却是在看见几个龙飞凤舞的字时出现了明显的龟裂。
情哥哥?
他和孟桑榆的……关系。
“没什么问题就先这样,楼里提供食宿,每月二两白银,干得好再另外加钱。”
亲眼看着两人都将红手印按在了各自对应的名字上后,邓连策将契约抽回,因还有其它要务需他亲自办理,简单交代了两句,就没再多留人。
狄非顽代着孟桑榆表示了感谢后,在店小二的带领下也暂时离开了醉仙楼。
说来进入醉仙楼一事乃是县老爷特意交代。
据目前掌握的线索而言,孟源前几年的确过得风风光光,可几年的行为处事隐约能窥探些表里不一的迹象。至于再往深细究,就与这醉仙楼背后的老板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而一切未水落石出前,孟桑榆的安全也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这苦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心中所想为防暴露,狄非顽只敢小声嘀咕,却也在暗暗谋划着等孟源之死告破后,他死都要换个差事清闲两日。
“哑巴女,你……”
狄非顽刚从思绪里回过神来,他想要叫人商量接下来的应对之法,抬头一看惊觉,孟桑榆一路向东而去,这会儿已快走到了城外。
他疾步快跑跟了上去,好不容易将人追上,就见对方并未放缓脚步,反倒几欲急速。
“你有东西忘了带?”
狄非顽疑惑不解。
孟桑榆摇头呀摇头。
狄非顽还在猜其他的可能性,可一个想法猛然控制了他的整个思绪。
“站住!”
听到命令,孟桑榆迅速站正,眼睛却满怀催促地盯着他。
再不走快点儿,晚上就赶不回店子湾了!
狄非顽:……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