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楠大致猜测： 第一, 根据Q市其他同行这几天各种寻找自己联系方式的行为可知，他们对沁然的了解有限，知道的内情未必有孙理事这半个当事人那么多； 第二, 而孙理事其人并不是那种城府很深的人, 他如果有什么想法，极有可能还是用先前差不多的路子——找人打听, 而非找园区领导‘告状’； 综上, 这么迂回的手段，倒像是乌会长这个任职行业协会会长多年、行事作风有一点点官架子的人会做的事儿。 不过, 现在纠结于‘究竟是谁和园区领导打小报告’这种事也没太大意义。 因为路楠知道，在园区领导眼中, 沁然乳茶的代工以及原料采购都落实在Q市才是最重要的。 这也是她前天来了之后，和项菲菲说缓缓再见园区领导的原因。 事缓则圆嘛。 就像现在，园区领导主动找自己探听口风，自己这边的主动权不是又多了两分？ 路楠笑着摇摇头：“您多虑了，常虎的事儿已经盖棺定论, 这是他个人行为，完全没必要上升到整个Q市乳制品行业。去年我选择在这里落实乳茶生产基地, 就已经经过了慎重的考虑, 至今觉得当初的决定十分明智。Q市水草丰美、农牧业发达、交通便利、又有着给乳制品行业巨头供货多年的金字招牌, 前几天接触了咱们市行业协会的几位前辈, 像是乌会长，他就很热心地为我全方位地介绍了本市乳制品行业的特色, 给了我不少启发……” 园区领导观察路楠神色，发现她说这话的时候一点都不勉强, 于是他也笑了起来：“老乌这个人啊, 确实是个热心肠。他担任协会会长这么多年, 有点儿像大家长，为大家伙儿操心惯了，路总才来Q市没多久，是不是不太习惯？咱们北方人，其实没坏心眼的，就四个字：实诚、热情！” 路楠刚才直接引用了乌会长赴宴时说过的话，而一个人的语言习惯是很有个人特色的，那段话引来领导这个反应，他们两人之间在看待沁然乳茶寻找合作伙伴这件事上形成了一定的默契，正应证了领导不久前应该见过面或者最起码是和乌会长通过电话的。 路楠垂眼边笑边点头：基本上，找园区领导‘通风报信’的是乌会长没跑了。 一番极致推拉之后，路楠虽然没有承诺代工企业和采购范围一定全部都在Q市之内，不过她笑眯眯地表示：“毕竟我们乳茶生产线在园区内，从运输成本和时效方面考虑，我们也会尽可能倾向于本地牧场和本地企业的。” 商场上的成年人说话都会留几分余地，像路楠这样，已经算给了准信了。领导的脸色舒展开。 路楠接着说：“不仅如此，其实这趟过来，我还有计划外的收获。” 路楠说起了隋总牧场优质的奶源，顺带提了提自己有投资的意向：“有着这样品质奶源的牧场，正好迎合当下消费者对高端鲜奶的需求，我个人认为，很有前景。” 园区领导不甚确定地反问了一句：“路总的意思是，想要帮助老隋成立鲜奶品牌？” “是啊，这样醇厚的鲜奶用于生产饮料实在有些暴殄天物了。”路楠惋惜地说。 领导微微一愣，继而一拍巴掌：“好啊！其实咱们园区里头优秀的乳制品企业有很多，但是路总你可能不知道，咱们Q市就是个小地方，这些牧场主、乳制品企业负责人受限于眼界，养牛、挤奶没问题，叫他们做企业、做品牌，他们的脑子就活不过来了——那比对奶牛弹琴还累！” 沁然乳茶现在就像是已经拿过竞赛奖牌的转学生。 Q市众人羡慕吗？羡慕！ 想模仿吗？想的（甚至可能已经有着手准备模仿的了）！ 但是这时候转学生突然和老师说：我可以带一带班里部分后进生，传授他们一些考试相关的窍门。 这是多么伟大而高尚的情操啊！ 路楠当然不能顺着领导的话和领导站在一样的高度点评这些不开窍的企业啊，她只能说：“您都说了，本地人实诚嘛。” “依你看，老隋那事儿，难度大不大？咱们市本来就有那么多牧场，而且消费水平就摆在这里，高端鲜奶恐怕不太好卖。” “其实现在的乳制品行业发展氛围比前些年好多了，前些年全行业品牌危机，即便大家想推新品也是有心无力。现在么，国内消费者逐渐重拾对国内乳制品的信心，加之快递业蓬勃发展，鲜奶运输时效性不成问题。我相信，只要有合适的推广和营销手段，咱们Q市有这么多优秀的乳制品企业，一定可以百花齐放、销往全国的。”路楠解释到。 园区领导听的频频点头，甚至比谈话一开始还要热切一些。 末了，领导大方地透露消息：“你们这个乳茶，每年也要参加国内不少糖酒、零食展销会的吧？今年园区给不同参展企业设定了补贴，根据企业综合实力和之前的纳税金额参考，给予的补贴力度不同。费用有限，路总早点让你们公司的人把资料提交上来。” 补贴这回事，路楠门儿清。 去年沁然碳酸饮料去参加蓉城春季糖酒会，余安市政府相关部门就给补贴了一半的参展费用。 今年余安市政府更大方，她的老同学前不久刚刚升职的郭文宇已经和路楠透露了：沁然今年的参展费用、参展人员四人以内的交通、住宿和餐饮费用，全部补贴！ 展会补贴报销不仅仅是能够节约小几万块钱的事儿，还是Q市政府对沁然这个‘半路转学’过来的外地企业的认可，路楠是领情的。 最后，这位年纪也不小的领导握了握路楠的手，使上了一点劲儿上下晃动了一下：“那……我就等路总的好消息了？” “瞧您说的，是我该感谢您对我们的指点和关照。”路楠含笑。 对方想要政绩，和自己并不冲突。 路楠借此机会又（合法合理合情地）薅了一点政府的羊毛。 合作共赢才是赢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