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神离家出走的院子?”
白浅上神看着前头状似有人精心栽种过的林子,连同不远处那座素朴又雅致的茅屋,惊讶得眼睛都睁大了。
自从一百年前两个团子头一回被他们外公带去狐狸洞小住了半月,两个小家伙便住上了瘾,这百年隔三差五的便想要往那头跑,头几日两个团子又被他们外公接了去,她闲下来便想将昆仑虚里里外外都打扫一番。
今儿早上拿着掸子扫灰尘时,突然想起当年小凤凰的师父给小凤凰的那枚镯子,她便想也挑上些好看的狐狸毛给师父做个簪子,簪头上雕只小狐狸,簪身再嵌入她的狐狸毛,想来也是能好看的。
是以她便去库房寻了一块做簪子的料子,又自心口处扒拉出一撮最是纤细柔软的狐狸毛,不想才大致磨出了个簪子形容,便被一旁阅着经卷的人接了手。
她想着师父的手向来比她的狐狸爪子灵巧,他平日里给她做的那些小物件又都好看得紧,这簪子她是打算做完要让他戴得出去的,便也没同抢,只等他将簪头的小狐狸雕好又要打磨簪身时,才将一根一根挑好的狐狸毛递过去,想要拿法术嵌进簪子里,结果她的爪子却是一回又一回地被大手扒开,最后他竟将做好的簪子别到了她头上。
因着师父将这狐狸簪子做得忒好看,她便也没舍得往下取,且这支既没嵌狐狸毛又不是她亲手做的,她便想要再给他重新做一支,谁知给她戴完簪子回过身的人却自衣襟里掏出了当年她头一回绣出来的那枚丑帕子,还拈着她先前搁在桌上的那撮狐狸毛放进了帕子里,一边轻柔仔细地包叠着帕子,一边慢条斯理地道,“小十七若真有心,不如改日与我做个荷包。”
她纳闷地抬头看他,跟着便见他将包着狐狸毛的帕子又揣回了衣怀里,而后转头朝她看过来,又慢悠悠地补了一句,“能放下一撮狐狸毛的。”
她当时听得既是甜蜜又是害羞,接着便被他拉起来散步,然后走着走着他便停在了此处,又抬起手徐徐划了一道,继而便是她眼下见到的这般形容了。
从前在昆仑虚学艺的那两万年,便是后山顶峰的祭台她也偷偷溜上去过,后山更是哪颗树上多了一个鸟窝都知晓得八九不离十,她怎地就从不知这片松林里竟还有这样一处……以法术藏着的秘境!
墨渊被小狐狸那一声离家出走逗得有些无言亦失笑,此处确实是当年母亲同父亲怄气时才会来的去处,说离家出走,倒也不为过。
“嗯。”他负着手含笑应一声,偏头看向身侧呆愣着的小狐狸,“日后十七若也想离家出走,便可来此处。”
当年自凡间寻回她时,他便想着要给她挑上个去处做离家出走之用,这些年一直未得出空闲,如今两个臭小子也能离得开人了,他也是近日才偶然想到了此处。
他自然是不会有意惹她生气,可难保他的小十七不会哪日恼了他,又或是一时觉得新鲜有趣……
白浅上神下意识便想说她才不会离家出走,况且哪有人离家出走是从自家前院走到后院的,但又突然想起她家那三哥同三嫂可是将一个跑一个追的把戏玩了十几万年也不见腻,且母神从前竟也是会离家出走的,想来这里头确是有些妙处的~
这秘境一进来便是一双梭罗树立在入口,身旁的这株枝叶正茂,一簇簇的洁白花团嵌满冠丛,宛若落雪挂了一树,且这树不晓得到底生了多少万个年头,如今仰头望去竟是连天色都被遮得严严实实。
她随手接上一朵悠悠飘落下来的雪白,又凑到鼻前嗅了嗅虽浓郁却很是怡人的花香,正忍不住笑地想嗔一句‘这算什么离家出走’,却听身旁的人似噙着些笑意地又徐徐续道,“这院中有一套母亲留下的封印术法,只能自内开启,外面的人无法进入。”
她拈着花瓣的爪子一顿,惊讶得转头看向师父,再眨一眨眼,突然便对母神生出了一股由衷的敬佩之情!跟着便见眼前含笑将她望着的人又温温缓缓地道了一句,“为师稍后便使用将这封印的法术传授与你。”
师父已是许久没有这般与她说过话,她恍然便想起了当年在若水河畔的那夜,而后又是从前那两万年里的一幕又一幕,连同彼时他的夸赞和藏着笑的揶揄,直让她心底里泛起的痛意才冒了个头儿便皆化成了趣味的甜蜜。过往历历在目,没成想她如今竟是与师父做了夫妻,还连孩儿都有了~
她想得抿弯了唇,再转回头时步子也变得轻快,前头不远处有一株花开正盛的丹桂,不止开了一树鲜红的小花,树下竟是还挂着个秋千!眼下那以藤条系着的小秋千正在风里悠悠晃着,再衬着纷纷飘落的点点碎花,委实很是招人得紧~
树荫外头的日光明媚得耀眼,天边烟霞似与那满树的红融在了一处,当真是美得如同画卷一般~
她紧走两步去逮小秋千,边走边头也顾不上回地问一句,“母神在这儿住的时候会带着师父么?”
这秋千虽过了这么多年瞧着竟也还结实得紧,坐人的木板上除了落了几片花瓣连灰尘都被风得干干净净的,她迫不及待地坐上去才听见跟过来人的应了一声,“不会。”
她堪堪坐下的身子一顿,惊讶地抬头瞧向师父,再坐稳当一些慢慢荡一荡,“师父那时候有多大?”
他负着手走近两步给小狐狸推上秋千,仔细回想了一番才答得上来,“大概两百岁左右。”
她被师父推着正颇为自在,闻言却是猛地拿脚尖点地刹停住,嗓音也高得险些变了调,“两——”
方才他说母神不会带着他时她还以为他是已经长大了,没成想他那时竟才同他们家的小团子一样大么?母神怎能忍心将这么小的孩儿丢下呢?!倘若她要离家出走的话便定是要带上两个团子一道的!
她心尖儿里突然泛起一抹酸软的疼,且垂眼看着她的人竟还在傻笑着,直看得她更是心疼了~
她不觉皱了眉头,忙不迭地起身一手拉上师父的手,又拿另一爪子抚上好像陡然都清瘦了不少的俊脸,一边心疼得细细摩挲着一边软了嗓子,语气却煞是坚定,眼里的柔软情意更是浓得要滴出水似的,全然忘了‘离家出走’到底是怎样一回事,“十七以后定不会丢下师父一个人!”
他被小狐狸这幅哄团子的语气逗得颇为哭笑不得,亦被她这般小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