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屑纷飞,布莱克如摩西分海般走了出来,朱丽叶惊骇交加,眼前一黑,双膝一软,几乎跪倒。她身体先天不好,几年前的洗礼让她身体愈发孱弱,如同一架摇摇欲坠的机器,维系着脆弱的平衡。
“姐、家主!”她喉头发甜,硬是挤出一抹笑容,极为艰难地将手上项链从脖颈前移开,尴尬地悬在半空。
布莱克的目光已不在那颗瑰丽的紫色宝石之上。她定定地看着朱丽叶,心中震怒、忌惮,混合着狂喜。朱丽叶的背叛比起她表现出的惊人价值已不再重要。若她肯配合,甚至能成为尹达斯忒家族最尊贵的千金,若她不配合……
布莱克心思电转的瞬间,朱丽叶已恢复镇定——她的心性远比身体要坚毅得多。“家主!”她恭恭敬敬地屈膝行礼,脸上露出惊讶之后既惶恐又欣喜的表情,还混着点怯弱不安,说道:“达利斯想要取代您成为家主,因此要挟我帮他夺取项链,还威胁我不听话就要杀了我。我只能先假意答应,再找机会……看到您没事真是太好了,看来海神没有骗我!”
布莱克眉目微动:“你能和祂交流?”
朱丽叶面露不安:“祂……祂是我唯一的朋友。有一天我突然就能听到祂的声音了,我们有时候会说悄悄话。”
如果莉迪亚在这里,就会当场揭穿:海神——如果那些白丝的化身当真是海神的话——亲口告诉她,在莉迪亚以前从没有人能和祂交流。
但莉迪亚不在,所以布莱克信了。她按捺激动,达利斯是什么人?根本不重要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朱丽叶的能力——为此她的那些小心思都可以容忍。布莱克伸出手,道:“好妹妹,过来!”
在她的身后,库洛洛如一道影子站在那里。他实在太安静了,如同洞穴中随处可见的苔藓,呼吸声甚至还没有钟乳石滴水的声音清晰。因此,正处于巨大激动中的布莱克短暂地忘记了他的存在——这实在是她犯的致命错误。
面对布莱克溢于言表的心思,朱丽叶眼中闪过一道流光。她将项链恭恭敬敬地递还回去,接触到布莱克温暖的手掌,心中冷冷下坠:这一关过了,她将坠入更深的地狱——从此做布莱克的提线木偶,或被绑上实验台……
这绝不是她想要的!朱丽叶忍住心中战栗,缓缓收回手,将身体下弯至九十度深躬以示臣服:“感谢您的仁慈……”
让我还有机会反击!伴随着谦卑的话语,一颗烟雾球从蕾丝缠绕的袖口滚落,狠狠砸在地上,带起滚滚遮目刺鼻的浓烟!
与此同时,布莱克感觉后背乍寒,一柄利器挟劲风刺向她!是库洛洛!她只能闪身躲避,心中已知不妙——库洛洛绝不止于没把握必杀的偷袭,朱丽叶的城府也不会只丢一颗烟雾球那么简单,他们是一伙的!
和达利斯的领悟一样,已经太晚了。
霎时间,库洛洛抢身蹿出,一手揽住朱丽叶弯折如弓的腰,另一手将匕首向后掷出,再次拦阻了布莱克一瞬,刀刃与她呈爪状凶狠抓向朱丽叶的手臂相交,几点鲜血溅上了咫尺之遥的库洛洛脸庞。
胜负只在须臾,库洛洛扛着朱丽叶,转眼已冲进了钟乳石丛深处,几个起落消失不见。
布莱克如何狂怒不得而知,朱丽叶心中也并不安稳——托身给库洛洛,无异于与虎谋皮。这些十三区来的不速之客同样对海神怀有野心,甚至未必会像布莱克那样珍惜她的性命。
可她天生就是个赌徒!
柔弱的少女伏在青年背上,不,他已经在茧中除去了易容,朱丽叶才看到他的庐山真面目,那根本是个俊秀到过分的少年,比起无害的面具,她越过他肩膀看见的半张侧脸轮廓凌丽到令人心惊。
她心中更沉,侧脸偎在他肩头,曼声道:“你、你会带我去哪儿?”
少年“咦”了一声,清越的声音里带着纳罕:“该我问你才对吧?认识路吗?还有,你的头发扫到我脖子了,有点痒,拨一下。”
朱丽叶默然拢了拢头发。
说话间,他们已奔到钟乳石林的尽头,层层叠叠的洞窟巨口幽张。库洛洛再次催促她:“走哪条路?要是被布莱克追上,我只能把你丢给她了。”他威胁道。
朱丽叶气苦,余光看到石缝间蜿蜒如蛛网的白丝,在心中默默问海神。随着她心底的询问,石壁上匍匐的白丝有灵性般翘起一角,指向一处洞窟的深处。
朱丽叶指了那个方向,他们重新上路。
库洛洛饶有兴趣地问:“原来你真的能和海神沟通?”
朱丽叶没有回答。
库洛洛再问:“你们能交流到什么程度?祂会把你指到什么地方?别忘了我们的交易,我想看看海神的本体。”
朱丽叶仍然悄无声息。
库洛洛感受了下背后微不可察的呼吸,才发现朱丽叶晕过去了。也许是接连算计达利斯和布莱克耗尽了她的心力,亦或与海神交流本就是件费神的事?库洛洛漫无目的地想着,也不很放在心上。
他想得更多的是,莉迪亚现在会不会很生气?
海神给朱丽叶指的这条路相当顺利,沿途没再遇上岔路,也没有追兵,库洛洛就没把女孩唤醒。他也不免心中好奇,海神指的这条路会通向哪里呢?
然后,他就看到了月光下的莉迪亚。
七区的追兵也到了。
“库洛洛!”布莱克暴怒的声音在石洞中反复回响,“洛洛——洛——”
莉迪亚“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但她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布莱克倏地出现在一丛石林顶端,居高临下地站在阴影里,长发散在身后狂飞乱舞,如狮子暴怒的鬃毛。在她身后,十多个训练有素的兵士埋伏到钟乳石后,只露出肃然凝滞的影子和寒光熠熠的箭尖!
莉迪亚下意识回头,却看到几十个身影正从她来时的洞口冲到湖畔,利落默契地呈扇形分布,一排半蹲一排直立,双手端着黑黝黝的枪口瞄准他们。一个面容阴鸷的中年男人站在他们旁边,负手而立的姿态却比荷枪实弹的战斗队列更加危险,那是七区护卫队的队长——约翰·尹达斯忒。
被包围了!
她又抬头向上看,露天的岩洞形如倒扣的巨碗,碗底的缺口是他们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