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陈怔愣一瞬,“先皇后?”
那姨母失踪也与陈先皇后有关?
“陈海之死确实与陈阿娇身边的护卫淮之有关。至于那个中了醉心花之毒的男子,仍未查到其的身份。陈阿娇与你姨母之间的关联,除了那块白玉严外,没有旁的佐证。关于姑子所说的迷香也仅是怀疑,不过现在总算是有了调查方向,我们可以先从长门宫查起。”霍去病听完她的分析,总结道。
姨母失踪和皇后中毒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但这其中关联仍旧乱成一团,还牵扯着许多人。
她张了张口,忽然想起今日椒房殿中皇后的提醒,她要自己为皇后保守这个秘密,是想连她的亲外甥也不能告知。
殷陈斟酌片刻,道:“若皇后中毒果真与陈家有关的话,郎君要怎么做?”
霍去病手上动作微顿,“若真与她相关,我也会按自己的方式办。”
殷陈心中却起了疑惑,从皇后宫中的信件来看,皇后与陈阿娇分明现在还有联系,也是她给出了白木香能中和椒房殿中椒味的方法,为何会下毒毒害皇后?
姨母若是被陈阿娇所控制,那陈阿娇有很大的嫌疑。
可皇后宫中的信件是伪造的吗?不,在窦太主府中看到的那幅帛画上的字同竹简上的字一样,确出自她的手。
这岂不正是自相矛盾?
“我想,我们还是得先揪出指使轻汤下毒之人。”殷陈看着天色已晚,准备同他告辞。
霍去病颔首,“姑子这两日辛苦了,早些休息罢。”
殷陈瞄到案上的笛子,忽然道:“教郎君的曲,郎君可学会了?”
霍去病见她满脸期待,拿起笛子,置于唇下,将前两日教授的一段吹了出来。
笛声与箫声不同,笛弄晚风,清脆悠扬,若朱雀轻鸣,若长风回旋,此曲原先带着的暗暗哀怨也被笛声独具的昂扬曲调冲散。
静静侧首听着笛声,殷陈目光也随着乐曲变得柔情似水。
一曲终了,殷陈指出了其中指法错误的地方,毫不吝啬地夸赞道:“当初我阿翁教我此曲时,我学了一个月才断断续续吹完整,郎君很有天赋。”
霍去病微笑,难得恭维道:“是姑子教得好。”
殷陈忽然觉得这句话不像是他口中说出的,想了想,这句话她也曾和赵破奴说过来着。
那是在临离居涂的傍晚,赵破奴给她牵了一匹高头大马,殷陈围着那匹马左转两圈,右转两圈,意识到一个重大问题。
她不会策马,更遑论跟上这群剽悍的大汉精骑。
赵破奴看她对着马儿犯难,“殷医者这是怎的了?快上马试试呀!”
她抬头看向赵破奴,弯了弯眼睛,诚实道:“我不会骑马。”
赵破奴简直不可置信,一个屠杀了居涂营后营的人,在匈奴地生活了两年的人,竟不会策马?
他转身去报告嫖姚。
霍去病彼时正同各个百夫长交代,听了赵破奴的话拧了拧眉,“有何奇怪的?匈奴人敢让她策马吗?”
赵破奴一想也是,于是回头教了殷陈策马技巧。
殷陈小腿受了伤,尝试了几次都不能翻身上马,赵破奴一拍头盔,下了小黑马,双手交叉形成一个兜子,“踩着我的手上马。”
殷陈朝他一笑,“这怎么好意思呢?”
嘴上说着不好意思,却毫无含糊一脚踏上他的手。
赵破奴使力往上一抛,她便借力坐上了马。
殷陈学得极快,赵破奴甚至没费什么心力,夸赞道:“姑子很有天赋嘛!”
殷陈朝他拱手,一顿恭维,道:“是赵军士教得好。”
赵破奴显然十分受用,颇为自傲地高昂着头,要她自己平驰一圈。
意外就是在这时发生的。
殷陈胯下马儿不知受了何等刺激,忽然如离弦之箭飞了出去。
赵破奴心道大事不妙,连忙策马去追,“喂!你驰那么快会摔下来的!”
而前方那匹马已经驰出数丈之远。
“赵破奴!怎么回事?”霍去病出了帐,只见一匹马儿飞驰而过,后面赵破奴紧追不舍。
赵破奴紧急勒马,灰尘漫天,悻悻道:“殷姑子那匹马失控了!”
霍去病看了一眼仍在飞驰的马儿,“去追啊,愣着干嘛?”
赵破奴如获大赦,立刻催马去追。
霍去病命斥候前去探路,吩咐军士们收拾行装。
高不识走到霍去病身边,幽幽叹道:“啧啧,这殷姑子好似是真不会策马,我瞧着她是要坠马了。”
霍去病沉默不语,下一瞬,转身上马,疾驰而出。
骏马飞驰追上了赵破奴,霍去病乜了他一眼。
赵破奴虎躯一震,不敢看他。
霍去病没小腿猛地夹紧马肚,踏云立刻加快速度,将赵破奴甩在身后。
踏云很快赶上一直飞驰的那匹骏马,两匹马并行,霍去病厉喝一声:“殷陈!勒缰!”
殷陈此时被颠得晕头转向,只能尽力夹着马腹,双手持缰,身体随着奔跑节奏起伏,试图适应马上的颠簸。
陡然听到霍去病的声音,眸中闪过一丝讶异,“如何勒缰?”
“膝盖夹住马腹,单手向后勒缰调转马头!”
风声呼啸而过,卷起沙子迷了眼睛,前方便是高丘,这样的速度,势必会让她从马头坠落。
千钧一发之际,殷陈猛地勒缰,马衔收紧,马儿吃痛,前蹄高高仰起。
少女俯身在马背上,整个人却因脱力往后仰去。
霍去病飞身下马,却见她快速将缰绳绕右臂,借力稳住身形后,左手扣紧鞍前把手,马儿放下前蹄,她前俯上身,稳坐马鞍之上。
他制住那匹发狂的马,低眸,见她绑腿染红,正往下滴血。
“可以下马吗?”他看向殷陈,少女面色发白,亦俯视着他,咬破了唇,染上一抹朱红。
她的膝盖微微发颤,强装着镇定。
霍去病抬手,“下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