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柔本还担心府中会不会兴师动众找她,只见侯府侧门前依然安安静静平静无波的样子,不觉舒了一口气。把门悄悄阖上,新柔一颗心落下,继续向房中蹭去。
刚费力地穿过游廊,就看见乐怡在小院门口像无头苍蝇一般转圈,一抬头看见乐怡,又急又喜地迎上来:“小姐,您终于回来了,这次怎么出去那么久,如果您再不回来,我真要去向侯爷禀报了。”
看见新柔费力的样子,乐怡吓坏了:“您这是怎的了,受伤了?”
新柔捂住乐怡的嘴:“小点声,你要害死我呀?扶着我,咱俩快些回房去。”
好不容易回到房中,新柔忍着痛查看腿伤处,膝盖处果然淤青了一大块,乐怡红着眼圈拿出药箱给新柔上药,碎碎念道:“都怪我,不让您出门就好了。”
新柔不开心:“说什么呢,是我自己要出去的,你可拦不住。”
“可是您现在伤成这样,都是我不好。”
“哪有呀,这一次出门,我虽然有伤在身,可心中还是很快乐的。乐怡,你不想让我快乐吗?”
“可是...”
“哪有那么多可是,我心中欢喜得很。”
被乐怡瘪着嘴上完药后,新柔翻身躺倒在床上,闻着屋内鎏金莲花纹博山炉飘出的缕缕百合香气,眼前又浮现出那几个混混围住自己的样子,不禁一阵后怕。
搂着被子翻过身,楼嘉与挡在自己身前的样子浮现出来,新柔将脸埋在枕中,闷声问道:
“乐怡,我的月银你收在哪里呢,有多少都拿给我。”
权贵人家都会给子女月银,由子女自行支配,或是买些自己喜欢的吃食,或是添置些独特的首饰。
乐怡正盯着新柔换下的脏裙子抹眼泪,还在埋怨自己的失职,闻言回头看向新柔:“小姐,您要银子做什么,咱们府里什么没有,就是真缺了什么,您跟侯爷说一声天边的星星也能摘下来。”
她紧张地走到床边,“小姐,您在外面是不是受了欺负,咱们去禀报侯爷,看不把他们的手打折。”
“乐怡,少大惊小怪了。是我出去看到了好多新奇玩意儿,我从来没见过,只能看不能拥有,这种痛苦我可受不了。”
乐怡拗不过新柔,捧来一个金漆螺钿掐丝工艺盒子:“都在这里了,算下来一共有三百多两。”
对于新柔来说,这些月银其实花不出去多少,一则是因为吃穿用度等生活必需品由府中统一购置;二则新柔是韦府唯一的孙辈,也是最受宠的那个,有什么好的衣裙钗环、玉玩器物,都少不了新柔的那份;三是新柔的爱好很省银钱,无事时就打发小厮去书商那里淘些话本子,书生小姐谈情说爱的、妖魔鬼怪打打杀杀的、方士和尚收妖的,新柔来者不拒。久而久之,新柔无意中攒下了自己的小金库。
把银票装进荷包里,新柔知道接下来做什么了,“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君子和大小姐所为也。
待到腿伤恢复如初,新柔再次悄悄出府。这几天,新柔都谎称身体不舒服,需要在床上静养,好在祖父和柳嬷嬷并未觉得有任何不妥,所以并未被他们发现真相。
出府后,本以为要花一些时间才能找到楼嘉与,没想到还没走出多远,就看到了楼嘉与的背影。
没想到我们这么有缘分,新柔想到。
她不打算叫住他,而是悄悄跟在他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想看看他去哪。跟着楼嘉与走过闹市区,拐过一个街角,顿时喧闹人声不再,左右两边都是静静关着门的民宅,中间夹着一条缓缓流淌的小河。望着前方的楼嘉与,感受着河水的清凉,新柔的脚步也轻快了不少。
眼看着楼嘉与推开一扇院门进去了,新柔等了一会儿,看不见人出来,知道这就是他家了。踱步过去,发现这处宅院甚是普通,和左邻右舍的高宅大院相比,院门更小些,想必院子也不大。门前光秃秃的,没有牌匾说明这是楼宅。在邻居们的高墙对照下,这处住宅的墙也不高,成人男子稍微攀附一下就可以翻到里面的宅院里去。
新柔端详着楼家,却突然觉得荒唐,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偷偷跟着男子回家?
虽说新柔不在乎什么女戒礼教,但还是对自己下意识间作出的举动感到莫名其妙。
这是在干什么,赶紧回去吧。
没料到此时门突然开了,一个面色苍白的中年女人出现在眼前,楼嘉与站在旁边,显然也没料到有人会在门前,一时间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新柔“这个、那个”了半天,还没想出合适的说辞,三人僵立在门口,新柔用眼神示意楼嘉与“说两句话解围啊”。
楼嘉与接收到她的信号,转向母亲,解释道:“这是我...一个同窗的妹妹,之前我从他兄长那借了本书,想是来取书的。”
新柔忙接口:“是啊是啊,就是这样,我兄长今日有事不能来,就...就让我来了。”
楼母眉眼弯起,并未生疑:“既然如此,就进屋来坐坐吧。”
新柔见过更多的是军营武将家眷。这还是她第一次见着这么温婉可亲的妇人,即使一身病气也挡不住她的亲和可人。
说起来,自己的母亲也是江南人,可也许是在军营浸润久了,更多的,是周身的杀伐果决,说一不二。
韦新柔眼神偷偷瞟向楼嘉与,不知他会不会猜到自己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因着有几分心虚在,所以对于楼母的邀请,新柔还是有几分踟蹰,需要听听楼嘉与的意思,怎么说他也是主人,自己偷偷跟踪他,还是理亏在先。
楼嘉与扶着母亲率先向内走去:“姑娘请吧。”
新柔松了口气,慢慢跟在两人身后。
小院不大,住楼氏母子二人正好,再有余裕却也不能了。
内含两件屋子,大些的主屋是正厅兼做楼母起居之处,旁边小间的是楼嘉与的屋子。
新柔跟着楼嘉与把母亲扶回床上,短短十几步路,楼母已喘得厉害。
新柔看着心酸,趁楼嘉与去端药的空当,坐到床沿边,轻抚楼母的背为她顺气:“夫人有没有感觉好些。我幼时身体也柔弱,身边的嬷嬷就是这么为我顺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