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沈秋秋家又是请农耕机,又是扎围栏,忙得热火朝天。 在村里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眼下正是农闲时节,是村民们串门聊天,摸牌打麻将的时候。 村民赵小昌家里,一群人聚在一处,抽烟打牌嗑瓜子,说道着东家长西家短。 自然而然的就说起了沈家。 “诶,你们看见老沈头家孙女买的新车了没?看着老气派了,得好几万吧?” 赵小昌吐了几瓣瓜子壳,不以为意的说道:“几万块钱算个啥啊,他家那片葡萄,少说卖了十几万。” 众人惊呼,“我的个乖乖,老沈头这是发达了啊。” 周林江恍然大悟,“哦……怪不得他家孙女会放着大城市好好的工作不要,回村里来。” 赵小昌笑着道:“那是,我要是一年能挣个十几万,我也不让我儿子出去打工了,在家呆着多舒坦。” 李继鸿不屑的撇了撇嘴,“好歹是个大学生,回农村种地算个啥,没出息。要是我家孩子,我就是拿棍子赶,我也要把他赶到城里去。” 一群人哄笑起来,嘲讽李继鸿道:“做啥春秋大梦呢,你儿子初中都没毕业,还好意思埋汰人家大学生。” 笑声未落,又有人问道:“他家最近好像找了农耕机翻老东山那边的地,动静闹的不小,是打算干啥啊?” 赵小昌摇了摇头,“谁知道呀,他家今年卖葡萄赚了不少钱,兴许还想再种几亩葡萄吧。” 不少人听了都有些心动,“真那么挣钱,要不咱也跟着种几亩试试?” 赵小昌翘起二郎腿,摆了摆手道:“要种你们种,我可不种,三年才挂果,黄花菜都等凉了,我可没那个闲功夫伺候。” 众人想想也是,三年才挂果,确实是太久了。 种玉米和红薯,每年都能有些收成,不仅可以卖钱,自己也能吃,还能喂牲口。 要是改种葡萄,地里三年没收成,那一家子老小不得喝西北风啊。 这时,坐在角落里一直没吭声的林福生突然神秘兮兮的开口说道:“你们说的都不对,老东山那块地,老沈头没打算种葡萄,人家要种别的。” 所有人都好奇的看了过来,“不种葡萄,那还能种啥?” 林福生笑着不说话,周林江拿起桌上的香烟,抽出一支递了过去,又亲自给他点了火。 林福生眯着眼吐了个烟圈,这才慢悠悠的说道:“前两天跟王卫东喝酒,我听他提了一句,好像是准备种草莓。” 周林江不由皱眉,“草莓?那玩意儿能值几个钱?” 他堂弟周定伟插嘴道:“谁说不值钱了,那玩意儿卖得老贵了。 我跟我媳妇处对象的时候,有一回带她去县城吃饭,路边有个人挑着担子卖。 我媳妇看见了就说想吃,我上去一问,张口就要二十五块钱一斤,还不讲价。 我咬牙买了一小袋,花了四十多块钱。现在想起来我都还心疼呢。” 一番话,引得屋里众人再次哄堂大笑起来。 赵小昌却叹了一口气,骂骂咧咧的说道:“他娘的,这啥世道,一个不管饱的破玩意儿,卖得比填饱肚子的粮食还金贵。 再过两年,咱们这些老实巴交种粮食的农民,怕是没活路了。” 李继鸿也跟着叹了一声,“谁说不是呢,猪肉都才十来块一斤,一个破草莓卖二十五。吃了它能上天还是咋的。” 说着说着,众人不由有些丧气,牌也没心思打了。 干脆散了,各回各家。 周林江和周定伟是堂兄弟,两家住得不远,便结伴一起回去。 快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周定伟忽然把手里还剩小半截的香烟扔到地上,抬脚踩上去碾了几下。 “大哥,我决定了,我也要种草莓。” 周林江有些没反应过来,“啥?” 周定伟抬头看天,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我决定跟着沈爷爷种草莓。 他孙女是大学生,是见过世面的人,跟着他们干准没错。” 周林江皱眉,劝他道:“你可要想清楚,咱们村以前也没人种过那玩意儿,要是种不好,或者种出来卖不掉,你找谁哭去? 要我说,还是踏踏实实种粮食的好,再好好喂两个猪。虽然挣不了啥大钱,但也饿不着。” 周定伟却是铁了心,根本听不进劝。 “哥,我就是想努努力,拼一拼。我自己倒是没啥,可我不想让我的孩子再过这样的苦日子。 你看人城里孩子,学钢琴、学跳舞、上兴趣班。咱家孩子连麦当劳是啥滋味都没尝过……” 他越说越心酸,声音也越来越低。 周林江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你要种就种吧。” 而后,便拉着周定伟折返身,往沈秋秋家的方向去了。 “走,我陪你去老沈头家问问。” 他们去的时候,沈家大门紧闭,叫了半天门也没人应。 这个点,应该是下地去了。 想到他们家最近在拾掇老东山的荒地,兄弟俩又找了过去。 这回总算没扑空了。 沈爷爷一家人正在起好的地垄上挖坑,等草莓苗株到了,就能直接种。 沈爷爷老远便看见这兄弟俩了,扶着锄头把,直起腰杆,高声招呼他俩,“林江、定伟,你们咋来了?” 兄弟俩应了一声,小跑着来到沈爷爷面前。 周定伟喊了一声,“沈爷爷。” 话到嘴边,又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只红着脸挠了挠后脑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