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殿乃主殿中心,是整个五界殿各殿主的议事之所。此刻伯褚正襟危坐于长生殿主位,手中捏着一根透明的针,花寄站在大殿之上,静待伯褚指示。
“冰魄针,确实是修炼阴山诀之物,看来盗取天地录的人按捺不住了。”伯褚道。
“那两名弟子死状也与阴山诀相符。”花寄道:“上回弟子与司徒殿主在翎阳追寻天地录一无所获,如今天地录中阴山诀又现身五界殿,想必盗取天地录之人便在这五界殿中。”
“未必。”伯褚道,“对方如此明目张胆地暴露,想必早已做好万全准备。天地录中收录了天下禁术,事关重大,怕只怕他的目的不只是修炼禁术这般简单。”
“弟子会尽全力追查天地录下落。”
“此次洗心池事件或许是一个突破口,你可循此查探。此外,锻造冰魄针的必要材料乃蛟鳞,这或许也是一条线索。”
“弟子明白。”
*
翌日,容绒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她猛地惊醒,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髻。
昨夜为了不把头发弄乱,她本打算打坐一夜,不承想到半夜还是睡着了。
她翻身下床,在铜镜面前端详半晌,最终得出结论:虽然有点乱,但稍微整理一下,应该还是能将就出门的。
当容绒出现在裴屿面前时,后者眉头明显皱了皱。
“裴屿,你昨晚没睡好么,脸色怎地如此难看?”容绒一脸天真地问。
“你今早上没梳头?”裴屿反问。
“梳了啊,你看,多顺。”容绒说着,捋了一把自己的长发。
裴屿无奈地摇了摇头,没再多说什么,二人往妖殿而去。
三殿并不设卡,皆可随意走动,时常会有弟子串门互相切磋,总体来说,修炼的氛围还是挺不错的。
较之人殿,妖殿便显得更热闹了些。人殿之中,众弟子多数端着一副姿态,鲜少有人能够放松下来,容绒是个例外。
但在妖殿之中,气氛便欢快了许多。甫一进入妖殿,容绒便见着了各色妖怪,或展翅而飞,或四下奔跑,总之都释放了自己的天性。
容绒顺手抱起蹲在花坛上的一只肥嘟嘟的长毛狸花猫,抱在怀里轻轻抚摸。似乎轻抚不够,她还用脸在狸花猫的头顶蹭了蹭。
好舒服,好顺滑,撸猫真是让人倍感舒适。
狸花猫的表情原本有些丧,被容绒抱起来后,逐渐放松,一脸享受。
容绒举着那只大肥猫,递给裴屿看:“裴屿,你看这只猫多可爱,像不像宫里那只小野猫?”
裴屿回过头,这才注意到容绒抱着一只满脸写着不屑的肥猫,不由得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妖殿的东西不可以乱碰?”裴屿问。
容绒一边抚摸狸花猫,一边摇头说:“没有啊。”
“那么我现在告诉你了。”
“哦。嗯?”
见容绒面有不解,裴屿一把提住狸花猫的后颈,粗鲁地将它扔在地上。
下一刻,容绒只见那狸花猫身上冒起一阵白烟,而后化为一个彪形大汉……大汉……汉……
看着这个满脸络腮胡,比裴屿还魁梧的男人,容绒下巴都要掉到地上去了。
她不干净了。
偏生那大汉还不识趣,两步走到容绒面前,低头冷酷地看着比他矮将近两个头的容绒,略微霸道地说:“这位师妹,你方才顺毛的手法不错,我看上了,日后便……”
未等他说完,裴屿已经粗暴地一脚将他踹飞了。
容绒: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要做什么?
看着还处于石化状态的容绒,裴屿有些无奈地说:“五界殿不比皇宫,你看见的每一个生灵都可能已经化作人形,日后不许乱抱。”
容绒欲哭无泪,一想到自己方才抱着的是那么一个大汉,便再无心情四处观望,听话地跟在了裴屿身后。于裴屿而言,倒也是好事,省得她再惹事端。
要在偌大的妖殿寻找线索,还不能过于明显,无异于大海捞针。
“裴屿,这妖殿什么妖怪都有吗?”容绒问。
“多数都有。”
“那凤凰呢?”
“凤凰是神兽,不是妖,自然没有。”
“那龙呢?”
“龙也是神兽,不会轻易现身人间。虺五百年化蛟,蛟千年化龙。妖殿虽无龙,却有蛟,妖殿大师兄便是。”
“听起来好厉害啊!那这位大师兄在何处?”
裴屿睥睨了她一眼,说:“别想着去找他,此人性格怪异,你还是不要接近的好。”
容绒努了努嘴,心中不屑,却也并未反驳裴屿。
*
与此同时,在妖殿一间屋舍内,花寄正与一青年男子交谈。此男子身材颀长,唇红齿白,仪表堂堂,只是那苍白的脸色让他看起来有些病态。
他手执一颗黑色棋子,正在思考落棋之处。
“司落,你数月不来寻我,一来寻我就给我难堪,你不怕我一口吃了你?”
花寄只道:“你活了数百年,棋艺也不过尔尔,理当反思。”
郗景一笑,收了棋子,说:“罢了罢了,愿赌服输,说罢,找我何事?”
“你近日可有丢失蛟鳞?”花寄问。
郗景不屑地说:“何人敢拔我身上的蛟鳞?”
“当真没有?”
郗景正待摇头,忽地想起什么,起身走到书架前翻了翻,而后方拿着一个空盒子展示给花寄,说:“真有。”
花寄看了一眼空盒,用眼神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郗景便道:“自打成蛟后,我便无需蜕皮,但每隔十年需得换鳞。每一次换鳞于我而言,皆是磨难,故而为了纪念,我每次都从换下来的鳞片中筛选了一片最好看的留存。可如今,这锦盒中的十二片都不见了。”
花寄神色一凛,问:“可知何人进过你的房间?”
郗景想了想,道:“这不好说,毕竟我出去从不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