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来与不来,有什么重要么?
此时身是生是死,又有何能譬知……
看着罩外千秋奂变形的脸,千音尘忽然觉得这人……还怪不错的呢。
罩外那人猛地击出一掌,暮夜天隔空接了,翻手成诀,掌下加快催动真气。
长琉上神觉得心口逐渐发热,魄珠中的灵力随着背后掌力的催动源源不断涌出,不需凝神,体内气息自会吐纳游走,循环交融,充盈至四肢百骸,他渐渐舒展着经络,似有了无穷的力气。
缓缓地,想起了许多……
暮夜天收回手,退后半步闲闲站了,长琉上神在她身前慢慢睁开双眼,眸中晶润闪亮,缓缓伸出手臀,忽反手箕张,斜举向天。
暮夜天似是累了,垂眸轻轻抿唇,千音尘的眼落上那瓣柔软,再怎么移不开了……
千秋奂已意识到气罩内有了变化,蓄势又推出一掌,这一掌用了全力,击在气罩上力波震荡,一下,再一下,又是一下。
长琉上神隔空,一伸手便接了,轻飘飘好似挽过一副棉纸。
千秋奂不及着力,往前扑去,被巨大的气浪一顶,又飞身向后撞上结界,再一次落在地上。
落在地上的千秋奂脸色由青,又变成白,难看极了,想必心情更差。
长琉周围气波流动,整个气罩缓缓流向他张着的掌心,忽地睁眼,千音尘觉得呼吸一畅,闭云咒已是破了。
长琉上神没有收势,五指转朝向身前,殿上的结界也化成一片流光,倏而聚入掌心,也破了。
结界一破,外面人立刻看清了殿内情形,可能是太突然,一时齐齐愣住,千秋奂虽看起来处境不太好,但没有他命令,谁也不敢动。
千秋奂抹一把剑锋,已高高跃起,长剑劈风灌耳,凌空刺下!
千音尘青冥一抖,又被一只手按住了。
暮夜天:“不是说,不让我们动手么?”
千音尘抬眼怔了:嘴……
耳边却不听剑气落下,回头看时,千秋奂还在空中,却似被什么东西阻住,不能向前,长琉上神已将掌心对上他门面,眼中渐亮,发出魄光一样的神彩。
千音尘按剑一凛:“不好!五叔要伤他!”
那只手又按上剑柄,覆在他手背上,
暮夜天:“还没有伤,不是吗……”
千音尘手上一抖,回过头又怔了:那个……嘴……
外面兵将们已看出不对,丘陈一声喝令,齐齐涌了进来,刀光剑意,刹时罩遍他们全身。
千音尘和暮夜天都没有动。
千音尘在看暮夜天,暮夜天什么都没有看,
千音尘什么也不想看,暮夜天什么也没看见。
长琉上神自岿然。
千秋奂:“你——要杀了我吗?”
长琉:“难道你不是么?”
丘陈怒喝一声,扑了上去,长琉只挥挥手,猰狼便上了墙,连眼睛带口鼻都红了,重重砸在地上,手脚亦无了动弹,不知道是死是活。
众兵将齐发一声,再冲了上去,这次长琉只动了动袖子,似霞光飞绽,面前已没了人,裹着刀剑碰击的金戈声哔哩啪啦落了一地的,神君们。
只有千秋奂还在空中。
如果眼神能伤人,长琉早己死了千万遍。
不过眼中炽焰灼人,似已把他自己全身燃起!
千秋奂眼中发出异样红光,身前渐渐蓄起一个火球,极缓极缓的转动着,胀大着,在长琉击向他的气虹中烧开一道缺口,逐渐向外蔓延。
“火云咒!”千音尘大吃一惊,只感觉这人疯了,火云咒破身镕火,是将全身灵力运出元神,人火合一,焚天灭神!
威力无穷,却是在自噬,千音尘不知道,竟有人会炼这种疯狂的法术,更想不到,还就这么不顾一切的使了出来。
真的是不要命了吗?
眼看那火就要燎近气虹过半,千音尘不加思索跃了上去!
这一次暮夜天没有拦。
她静静看着,
眼中亮光似在问,青冥灵对火云咒,谁更胜一筹!
青冥灵火灭天下邪魔异宝,无物不催。
火云咒噬身熔心,能卷噬对方灵力为助,燃起来没有穷尽,甚至以身熔火,玉石俱焚,
只一霎那,千音尘便接了火云,一白一赤两条焰缠在一起,长琉被气虹震开数步,只见身前炽光无边,再也攻不进去。
烈焰荼肆,长琉心中亦如火如灸,急向暮夜天大喊:“来呀!快!再给我来几下子!”
他是在求助,刚得了魄珠,内息还未相融,不能运转自如,刚在是暮夜天在身后渡元相助,才得以发挥灵力,这时真气被逼回去使不出来,眼看着千秋奂孤注一掷,竟然不顾拼上自己性命也要杀人,一急之下本能问向暮夜天。
喊了却没人应,猛回头不由一怔,
暮夜天已张起了弓,蓄弦引箭,岿然立着,蜂腰猿臂,好看是好看,却不动。
长琉:“你干嘛呢!”
暮夜天反问:“可以动手了?”
长琉亦反问:“你射箭?!”
木投火?长琉差点气乐了。
暮夜天点一点头,箭已离弦。
谁也想不到,一支小箭就把烧成连幕的两簇烈焰瞬间灭了,卷起一阵浓烟,似水泼柴,居然还真呛得慌。
长琉上神捂着口鼻呛出了眼泪,两只眼仍大大的睁着合不上,还未缓过劲说话,殿外忽然来了一位神君,口含纶音唱了一声:“降——!”
神君持着玉圭,是天帝颁谕,众人都收了相恃,俯身行下礼去,溃散在地的神将们也都互相搀扶着爬了起来,地上又是戟又是剑,空中又灰又是烟,除了千音尘和暮夜天从小薰惯了不怕,其他个个红着眼睛,一片狼藉狼狈。
长琉上神红着眼揉了又揉,才看清来的是紫微殿司礼天官云作。
天官并不进殿,也似看不见满殿狼烟动地,站在云阶上又唱了一个字:“宣——!”
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