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尊笑道:“尘儿自出生就去了五明宫,我有什么不知道的。”
玄广冷笑:“果然上下联手,才做得出这等瞒天过海。”
“你住口!”天帝沉声喝道,玄广吓得一缩,唯唯退后,不敢再说。
永命仙君却道:“帝君明鉴,天尊和四殿下都不是奸恶之人,其中定有隐情,望君上详察!”
天帝皱眉不语。
长玦不胜伤痛:“说什么隐情,终归是我做错了事罢!”
“帝君!殿下!”长玦身后走出一人,越众上前,伏身拜在殿中:“嘉乐堂女婢纪何有罪,恳允向陛下呈明,不关四殿下的事!”
长玦?异:“纪何,你……”
天帝已点头道:“你说吧。”
纪何又深伏一礼,才抬头道:“我从前是伏侍憬丰上神的婢子,憬丰上神初次有孕时身子不好,气血亏损的历害,不知不觉间孩子就没有了,她受了打击神思恍惚,有时又会疯癫发狂,几近入魔,是卑下擅自出的主意,从凡间寻一个夭折的婴儿,将胎光换上,暂时安抚娘娘。四殿下爱妻心切,就默许了我。”
长玦叹道:“憬丰是为了我,每日里渡自己灵气为我调治身子,才亏了气血的……”
长玦上神自小体弱,法力也不高,正妃憬丰却出自昆吾山仙门,法力高且以貌美闻名,自成婚之后便夫妻合顺,相敬如宾,是人人羡慕称颂的神仙眷侣。
千音尘想起自己小时候去嘉乐堂,母亲见了温柔慈爱,却总是爱出神,经常说着说着话就发愣起来,而父神对她体贴入微,悉心呵护,倒不像自己体弱,而是在照顾一个病人。
那时他以为是自己不常回去,惹慈母挂念伤心了,没想到这么多年的父母亲情,都只是一场阴差阳错,殿下,烁神,凡人,替身……
永命亦唏嘘:“夫妻同气连枝,四殿下是情深之人……”
长琉似已怔忡:“怎会……”
天帝扫眼看去,身边司官已将他扶了下去。
“尘儿……”长玦望向千音尘,满眼疼惜。
九万年父子亲情,又怎会是假,千音尘忍不住,温热了眼睛。
玄广冷哼道:“怕是主仆情深吧,天谴诛仙都不怕了,一个小小仙婢敢做这种大逆的事!”
纪何道:“陛下,卑下有罪,一人承之,四殿下和尘殿下是清白的,卑下确实与憬丰上神主仆情深,憬丰上神温厚宽和,一朝失子失心,若伤及性命,想是谁都不忍见的吧?”
从记事起,纪何就在母神身边侍奉,母神走了之后又留在父神身边,一直奉差谨慎,千音尘从来没见她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想起小时候去嘉乐堂,他改不过口叫她纪何姑姑,她不应,也没有不安纠正,只每次都默默备好了他爱吃的点心果子,送到手上的茶水也是他最习惯的温度,点点滴滴,他心里当然有所感念,想必她与母神多年相伴,也是一片主仆情深的。
憬丰上神当年的丰采人人都见过,纪何的话触动旧日情分,不少人都低下了头,似有唏嘘之意。
玄广却仍不放过:“为治失子之痛,所以,就瞒天过海,直到要立一个凡人当太子了也不肯说,是吗,如此就不算有罪了?”
不知是为当年只封了一个水君,心怀不满嫉妒怨恨,还是因为爱子几次在千音若手下受辱伤了面子,此刻他抓住把柄便咄咄逼人,似与千音尘成了仇人。
不过这把柄也确实太重了些,天位神权,从天地初具起就有多少人为此流血争斗,长玦如果有不得已的苦衷,大可以私下禀明天帝,直到拖到明堂祭祀都不肯说,其居心可疑,怎么辩都是大罪。
纪何又伏了下身,肩头沉稳似已决心将事情担下,从容道:“陛下容禀!”
淡淡沉香笼得人看不清眉目,极缓极缓的,
天帝“说吧!”
那语声穿过光滑的青玉殿阶,飘浮在空气中,水一般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