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棋见完阿来,便在次日清晨又赶回来思静园,只是当她到时,却看见有一辆马车停在哪里,看车轴上的徽记,却也不是程氏的。
可这里是程家别院,自家娘子为父母静修祈福之事在昨日便也传入了各家耳中,是谁在此时还来拜访自家娘子?
侍棋心里疑惑,拽了一个侍女来问,才知是昨日裴九郎君出门访友,夜里归来时遇上了大雨,道路泥泞,为了安全起见,便打算找个农家借宿一宿,没想到却是找到了这里。
时间拉回到昨日夜里。自傍晚开始,城郊便下起了大雨,程长妤早早就洗漱好了,正倚在美人榻上听侍书给自己念书,便听见有婢女来报,说外头有人想要借宿,十六郎君已经去招待了。
程长妤望着外头的大雨,问道:“来人可曾说自己是谁?”
“那人自称是裴氏的九郎君。今日因为访友误了时间,被大雨困住,所以想借宿一宿。”
“裴九郎?”程长妤立马坐直了身子,“侍书,你替我去前厅,就说我已经歇下来,此时仪容不整,不能见客,还请裴九郎君见谅。侍画,你亲自带人去把澄明院收拾出来。侍琴,你叫人去煮些浓浓的姜茶,等会儿送过去。”
三位婢女连忙应是,步履匆匆去了。
看着突然空下来的卧房,程长妤叹了一口气,又软倒在榻上。她闭上眼,脑海里却是初见时裴九郎的模样。说实在的,温润如玉的翩翩少年郎谁不爱呢?尤其是那种恭谦而又疏离的气质,真真的卡在了她的一些不可言说的小癖好上。可是江州裴氏的地位还是高了些,她想要轻松拿捏怕是不可能的。这和自己一开始所预期的家世稍低,可以拿捏的夫家差距大了些。
罢了罢了,再看看吧,反正就算议亲,一整套繁复礼节下来小一年也是有的,若是不满意,婚后慢慢调教也不是不可以。
思及此,程长妤也不再纠结,捞起被侍书丢在一边的书,自顾自看起来。
另一边,裴明昱和出来迎客的程十六郎寒暄几句,便有婢女来替程长妤致歉,又言娘子已经派人收拾好了院子,请裴郎君去休息。
裴明昱自知突然造访,程家能在如此仓促的情况下收拾出一个院子,他已经很知足了,然而在看到颇为整洁的院子,还有被婢女端上来的热乎乎的姜汤以及几碟点心之后,还是惊诧了一下。看起来,这位程氏十七娘子不仅颇有才名,在管理内帷上也是很好的。
饮了一碗姜茶,洗漱完,裴明昱便躺下了。外头还在下雨,噼里啪啦的打在树上、屋檐上、地上,声音倒也催人入眠。
裴明昱知道自己在做梦,可是这个梦太真了。梦里的他搂着一个女人,心脏中充斥着欢欣与满足,他一遍遍唤着女人的名字,似是要将这名字刻在魂魄中,好永生永世都忘不掉。
“阿妤……”
怀里的女人仰起头,于是裴明昱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正是前几日他才见过的程氏十七娘。
这便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裴明昱迷迷糊糊想着,便又被梦里的情景覆盖了意识。
梦境里的画面总是破碎的,但是裴明昱还是简单归纳了一下:梦里他与这个与程氏十七娘有着相同,面容、名为程长妤的女子相知相许,最终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可是当看着新娘笑容灿烂地一步步走向自己,裴明昱的心中突然弥漫上了一种巨大的悲伤,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心口被剜去。
就在此时,一个黑色的深洞出现在新娘脚下,在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便将新娘吞噬,而后消失。
“阿妤!”梦境里的画面突然破碎,裴明昱睁开眼,才发现汗已经打湿了后背的衣裳,转头望向窗外,晨光微曦。
“公子醒了?”听到屋内的响动,书童跑了进来,“已经卯时三刻了,公子也该起了。”
裴明昱点点头,坐起了身,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问答:“阿进,你知道程十七娘子的名字是什么吗?”
不知为何,夜里的那个梦让他格外在意,尤其是那个名为程长妤的女子。不仅因为容貌和那位程十七娘子相同,更重要的是名字。程家这一辈的孩子都从“长”字辈,而据他所知,程家已经出嫁的几个女孩子都是从长从女的,和梦里女子一模一样。裴明昱不禁生疑,猜测梦里的女子或许就是那位程十七娘子。只是冒然询问女子闺名总是不好,思及此,裴明昱吩咐道:“罢了,就当我没问,到外边也不要提起我曾经问过。”
阿进点点头,心里却想着,果然,自家郎君很喜欢程氏十七娘子呢。
用完早膳,裴明昱便打算告辞了。昨日与程家十六郎闲谈,他已经知道了为什么程家兄妹会出现在郊外别院,为了避免旁人闲话,自然还是早些离开的好。可惜天公不作美,他刚刚提出要告辞,外边就又突然下起了大雨。
“看起来,天爷也不愿九郎早早离开。”程长循开朗笑道。
“连日大雨,从这里回城的道路想必泥泞难行,九姨兄不如在思静园小住几日,等路干了,再走也不迟。”程长妤也道。
“如此,便要多叨扰几日了。”裴明昱想想也是,便也不再推辞。
恰在此时,侍书向程长妤使了个眼色,程长妤心知是侍棋回来了,于是便找了个借口,回了后院。
“娘子。”侍棋将自己与阿来的对话复述了一遍,“接下来可还要奴婢做什么?”
程长妤沉吟一番,“暂时不需要你做什么了。这段时间想来赵王会多有活动,为避免意外,你最近就待在府中,不要出去了。至于赵王妃那里,我会派人暗中协助她。”
待侍棋离开后,程长妤揉揉额,似是疲惫的模样。侍书见状,道,“娘子可是头又痛了?不妨去花园里走走,散散心。”
程长妤点点头,“也好,听说薰和亭边的海棠开得正好,去那里吧。”
待到了薰和亭,却发现已经有人在那里了。这时,程长妤才想起来薰和亭靠着澄明院,正想离开,可惜那人已经看见她,迎了出来。
“十七娘子。”
程长妤端起得体的笑容,“九姨兄。”
“早听闻十七娘子棋艺绝佳,我前日访友,看到了一副残局,正不知何解,不知是否有幸请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