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言病虽好了,脸色仍不大好看,本就白皙的脸上愈发苍白,唇上无甚血色。到柳氏的荷香院请安时,稍晚一步。
莫清珠与莫华琪已经请过安,见宝言姗姗来迟,二人一贯讨厌宝言,寻着机会嘲弄她两句:“四妹妹还真是娇贵,不过一个风寒,便病了这么许久。”
莫华琪接话:“没富贵命,却有富贵命呀。”
宝言对她们的奚落与敌意习以为常,只要她不言不语,两位姐姐说上两句也就没后文了。
至于被说两句,左右也不会掉块肉。
这是宝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其实更多是因为,她生母早亡,在这莫家又无人撑腰,虽说爹爹待自己还不错,但爹爹也不会太过偏心自己。而两位姐姐的姨娘却都还在世,并且都脾气不小,是能与柳氏呛上几句的人。
若是闹起来,除了后宅鸡飞狗跳,没有任何好处。
宝言也不喜欢事情闹大,她不喜欢当焦点,更讨厌大家把眼神都盯着自己。
所以倒不如沉默,她们挤兑她们的,自己左耳进右耳出便也罢了。
这是她在莫家十几年的生存法则,能忍则忍,若忍不了,兀自哭一场,再咬咬牙忍。
小小一个莫家后宅,便如此惊心动魄,故而宝言只想安安稳稳嫁个人,混吃等死一辈子,对于那些争宠之事毫无兴致。
见宝言沉默不争辩,两个人果真觉得没趣,撇了撇嘴,转身欲走。
宝言松了口气,低着头从两人身侧绕过,要进屋去见柳氏。
冬日天气寒冷,昨夜才下过些冰雹子,枝头屋檐挂一层薄霜,就连铺满鹅卵石的地面上也结了一层薄冰,注意些倒不会摔倒。可宝言不知怎么,又想起自己失身之事,神思恍惚,脚下一滑,整个人摔在地上。
钻心的疼痛从屁股上传来,宝言不禁红了眼。小桃赶紧将人扶起来,替她拍了拍身上尘。
莫清珠与莫华琪二人见状,不由掩嘴失笑,又出声揶揄:“四妹妹可仔细些,别到时候又病上七八日。”
宝言吸了吸鼻子,有些委屈,也不知道这些日子走什么霉运……
“多谢两位姐姐关心,我会小心的。”
她今日出门时带了条兔毛围脖,一来是遮掩那日留下的痕迹,二来是防风遮寒。方才摔倒时,那兔毛围脖松散开,莫清珠眼尖瞥见了藏在兔毛围脖之下的一些红痕。
三四日了,那几道瘀痕其实消退不少,但宝言皮肤白,还是突兀地印在她肌肤上。
莫清珠先是蹙眉,一时并未想到旁的上,而是有些嫉妒。同样是庶女,吃穿用度都一样,甚至宝言还不如她们,可偏偏宝言生得一副冰肌玉骨,一副好皮子如同凝脂玉似的。富贵人家的小姐自然会用各种精贵东西养护,也如同宝言那般,可偏偏宝言根本什么都不可能用。
莫清珠别过脸,压下心中愤愤,只暗暗道,果真是花楼里的下贱胚子生的女儿,天生的狐媚子。她拉着莫华琪迈步,走出两步,忽地又顿住。
这大冬天,哪里来这样多蚊子咬她?
莫清珠停下步子,心惊想到自己姨娘每次承宠之后,脖子上也会有些类似的痕迹。小时候莫清珠不懂,也以为是蚊虫叮咬,如今年岁渐长,自然明白些。
可莫宝言一个闺阁女子,怎么会……?
莫清珠眉头拧了又松,松了又拧,短短时间内想了许多。因宝言生母的出身卑贱,她一向将宝言也看做下贱的、不知羞耻的东西,自然不啻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她。
恐怕是莫宝言小小年轻便勾搭男人!
莫清珠如此想着,猛地转回身,一个箭步拦住宝言去路。
宝言结结实实摔了一跤,泪眼还朦胧着,忽地被拦住去路,不知莫清珠要做什么,低声唤道:“三姐姐……”
话音未落,尾音陡峭而走,化作一声惊呼。
莫清珠一把扯开宝言脖子上的兔毛围脖,甚至连她衣领都扯开三分,露出大片白瓷般的肌肤,以及肌肤上的点点瘀痕。
可不就是与人欢好之后的痕迹?
“好啊,莫宝言,你果真同你姨娘一样下贱!小小年纪竟做出这等事来!”莫清珠扯着嗓子故意喊得大声,就是要宝言丢丑。
宝言忙不迭要推开莫清珠的手,将自己的衣领拉上,可怜至极地看向莫清珠:“三姐姐……你……你莫要胡说……我没有,我只是身子有些不舒服,起了疹子。我……头有点痛,不能给母亲请安了,我想……先回去……”
宝言心突突地跳,慌乱不已,她已经努力地隐藏,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被人发现,若是宣扬出去……若是……
她一双眼盈满水雾,只想跑,离开这里。
可莫清珠冷笑一声,决计不肯让她离开一步,莫清珠抓住她手腕,听她提及柳氏,便道:“你做出这样的事来,还想遮掩?正好在母亲这里,我要告知母亲,你败坏家中名声!”
宝言细嫩手腕被莫清珠攥得生疼,勾出一圈红,她知道自己跑不了了,以柳氏的手段,恐怕她没有好果子吃。她要被拉去浸猪笼了,一想到这,宝言眼泪啪嗒啪嗒地掉。
莫清珠拽着宝言往柳氏屋中跑,方才她们的吵闹声柳氏在屋子里听见了,有些不耐烦。
柳氏原本欢天喜地以为自己儿子要等来好前程,可派去询问梁王世子的人却碰了钉子,梁王世子还说,他根本没和宝言发生什么。柳氏大为不解,她那日分明看过,宝言分明就是失了清白,可如今梁王世子竟不肯承认了……
她压下眉头,看了眼哭哭啼啼的宝言,问:“这是怎么了?”
莫清珠先声夺人:“母亲,四妹妹她品行不端,与人有染,丢了清白了。她做出这样的事,让咱们莫家的脸面往哪里搁?日后我与二姐姐的婚事怎么办?日后大哥的婚事又怎么办?”
莫清珠自然知晓柳氏看重自己的儿子,所以故意提起柳氏的儿子。
果真柳氏眼皮跳了跳,没想到宝言失身的事这么快便被戳穿。她心中本就烦躁,在梁王世子那里碰了一鼻子灰,这会儿顺势想发泄在宝言身上。
“四姑娘,对于三姑娘的话,你可有什么辩驳的?”柳氏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