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拿去卖?我看你这么有钱,该不会是专门想办法坑农户赚的钱吧?”
司马昭身后的侍卫都在憋笑。他们进入大将军府以来,还没听谁这样揣测主公的身份。
把他当成奸商了。
“问这么多做什么。你反正不怕坐牢。多帮我几次,你也能变得像我一样富贵。两全其美。”司马昭说。
侍卫无声地对视。一般女子看到这般泼天的富贵,即使不会心生羞怯爱慕,也会受到惊吓手足无措。
怎么主公还看得起她,要她一起富贵?
女子要怎么变富贵?不就是嫁入王公侯府?还能靠种田?
可是主公说的话,他们不敢发笑。
“我不怕坐牢。也不至于上赶着被别人害去坐牢。你不说清楚,我可不跟你做买卖。”崔若愚说。“富贵险中求。也得是我能看得懂有多险,我才会去求。”
司马昭摩挲着茶杯的杯沿。杯里的茶已经冷了。
他跟父兄以外的人私谈,从来不会超过一盏茶的时间。
“不需要你做什么。你若是助我试出了好种,我每年赠司州农户粮种,一户三担。”司马昭慢悠悠地说。
崔若愚来洛阳种田也不久,不知道一户三担是司马昭拟定的发种数目。
可她还是担心被他利用去做伤天害理的事。“司州之外呢?你高价卖给官府,官府再课农户的赋钱?”
“司州之外,你就管不着了。你还没这个能耐。”司马昭放下茶杯,微微侧过脸去看窗外。
曾几何时。他也鲁莽地以为,皇帝能掌控整个天下。
是父兄教会他,有多强的势力,就能掌控多少事。
“势力多大,就解决多大的事。不在乎你心有多大。”司马昭收回目光。
他这半生处于世家、皇权纠缠的漩涡之中。处处谨言慎行,日夜与人周旋,从不对人说教。
今日在她面前,无甚好掩饰,倒是说了些体悟。
日头升上正空偏西。午后无事,他该回去抄佛经了。
皇帝邀他去宫中夜宴。他抄完佛经再做准备。
崔若愚反复想着他说的那番话。犹豫再三,还是答应了。
有人早就备好种子,递给她。崔若愚接过种子,沉甸甸的两大包。
她也不客气,扛在肩上。迈出一步。
“不送。”
她又惊觉是司马师的声音。悚然回头。
细密的珠帘之后,一个高大的身影端坐着。房门很快就关上了。
她才回过头,慢慢走下去。那个挟持她的人没有来。
她下了楼,发现是一个寻常的茶楼而已。谁能想得到楼上有这样富贵高雅的密室。
她拉住一个跑堂的伙计。“小哥。楼上的密室,是什么主顾?”她塞给他一小块银钱。
小伙计把那轻飘飘的银钱推回给她。斯文地笑着说:“姑娘你说笑了。楼上只有掌柜的住在那里,没有什么密室。”
他走开去忙招呼人。
崔若愚悻悻地收好银钱。够她买回三人三天的口粮了。他还看不上。
这家茶楼果然不一般。
她扛着粮食从后门溜走了。省得被那几个衙役埋伏。眼下她迫不及待要回去按照农书的说法种田。暂且放那几个衙役。
此后的一个月里,崔若愚认认真真地记录了种地的情况。
那人赠送的种子确实十分强悍。冬天几乎干裂的地里,仍然钻出了肥嫩的绿苗。
崔若愚不敢种在自家地里,而是种在山里无主荒地上。冬天的白昼越来越短,她每天出门和归家的天色也越来越黑。
司马昭的管家来过一次,循例问她农书学得怎么样。
管家油腻虚伪的笑容里藏着忧心忡忡。崔若愚看出来了。
但她一向不喜欢过问别人的烦心事。她烦心事更多。
比如钟鹤越来越频繁的纠缠。
说来真的可笑。他不喜欢她种田,却不肯放弃她。每次来,都是皱着眉头强颜欢笑,帮她带些吃穿用度。她拒绝不了,等他离开之后,她打开那些衣物首饰——哪有一件是种田的人用得上?
“衣裙很华美。你穿着一定好看。”如意抱着剑,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些裙钗。“但是,你穿成这样,至少身边该有五六十个随从,才像样。”
崔若愚哀叹一声。“我只有你们两人。”
如意和桃儿对视一眼,齐齐扑上来要打崔若愚。“我们可不是随从!”
崔若愚哈哈大笑。
第二天,天还是墨黑色的,星星一颗颗清晰无比地镶嵌在天幕上。
崔若愚穿好衣服,蹑手蹑脚地走出去。她要趁着附近的佃户还没出门,去到山中耕种。才不让人知道她有种子的事。
自家田里的莱菔,就交给桃儿和如意。
她摸着黑小心翼翼地走到山里,沿着一条杂草丛生、几乎看不出路的小道,进了她的秘密荒田里。
天色还早。她生了一堆火,烤烤身子。等天快亮了再灭掉。
火光慢慢旺起来。照亮了附近。
崔若愚坐了一会,身子暖了。她去拿来自己藏好的锄头,开垦旁边的荒地。
锄头锄到了一个什么东西。哐当一声。竟然还闪出了细小的火花。
崔若愚以为自己眼花了。她放下锄头,蹲下去摸起那枚小东西。
等看清的时候,她几乎以为自己跌入了梦魇里。
还是那枚熟悉的大魏大将军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