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他一眼。心里又嘀咕:“可我的菜苗也很重要。以后喂饱肚子、赈灾救济,还靠它了。如果被官府发现,那就会被没收。还得追究这批种子的来源。我倒是可以出卖那个奸商,可我不知道他是谁,怎么出卖他呢?”
司马昭这人忘恩负义,她把印信给他,他一点赏赐也没有,就只是把她原本的封地还给她——还是在钟家柳氏的手里的。
害她后面那么麻烦。
她鄙夷地看了脚下的司马昭。不过,骂归骂,见死不救,倒也不是她的作风。
天色已经慢慢亮起来了。崔若愚灭掉了火把。她从怀里拿出水袋,里面是温暖的热水,灌了一些给司马昭。
司马昭仍然昏迷不醒。崔若愚折了一管芦苇似的杂草,去干净了叶花,用作吸管,吸出热水,然后再撬开司马昭的唇舌,强行灌了进去。
几个来回。司马昭嘴唇才动了。可是还没醒。她又给他喂了她的面饼。一直让他吃了小半张饼,才停手。
崔若愚又用热水帮他洗去了脸上的血污。打开他的衣服,查看是否有还在流血的伤口。
这一看,吓一跳。饶是司马昭摔在了厚厚的杂草上,身上出血的地方还真不少。
大致了解之后,崔若愚皱起眉头。司马昭的情况很糟糕,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一定会出事的。她不能离开他,跑去求救。
清晨的风声掀起了一阵阵叶花摩挲的声音。
“你去那边看看。不要打草惊蛇惹来官兵。”
“大哥。这里有火堆。是不是有人呐?”
崔若愚浑身一僵。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她默默地抽出匕首,屏气凝神地听着草丛之外的动静。
司马昭眼皮动了动。手指头也动了动。
“你瞎了吗?这么大一片菜地,怎么会没人?”
“那……会不会被救走了?”
“谁肯救司马昭那种为非作歹的人?别废话了,快点搜!你我兄弟没亲手杀了他,寨主才让咱俩干这种苦活。快找吧,又冷又困地。”
“怎么可能找得到。那么高……摔下来都没个整形了。找来做什么。”
“闭嘴!你没看见这里有农户吗?他们随时会回来。快点搜!别管搜不搜得到,寨主叫我们来,我们就来。”
“那不是傻子吗?明知道做不了,也要听话。”
“对对对,就你聪明。闭嘴,快点找,不然我要打人了。”
两人在外围开始拨动杂草。
司马昭嘴唇动了动,似乎要□□。
崔若愚听着二人的脚步声,眼尖看到司马昭要说话,她连忙用手捂住他的双唇。
司马昭在昏迷之中,误以为那又是水或者食物,便轻轻张口咬住了她的手指。
幽幽的清香一阵阵地钻进他的心里。
是什么甘泉的香气?他吮吸着。却没有水流入口中。他更用力地吮了起来。
崔若愚另外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司马昭是什么恶魔?为什么把她的手当成吃的?又麻又痒的手指头,让她几乎叫出来。
她只好也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
那两人的脚步声和拨草声越来越近。崔若愚只好苦着脸抿着嘴,死死咬住舌头不要出声。
腾出一只手,抓紧了匕首。等他们二人一靠近,就手起刀落。
危险逼近,她反而镇静下来。转移了注意力,不再理会昏迷中的司马昭如何用舌尖寻找她的掌心。
那两人马上就要发现二人。崔若愚蹲下来,以免被他们一眼看到。
她已经隐隐约约地看到他们的身形了。
都是瘦高瘦高的。
带着明晃晃的大刀。
这种刀一般是官府里的人才用。这两人听口气应该是山贼,怎么也用这种锋利的大刀?
崔若愚皱着眉头想。恐怕是劫官兵的武器。看来这两人绝非等闲的山贼。
司马昭怎么会落在这种人的手里?
白亮的刀光,已经照到了崔若愚的面庞。清丽,决然。
司马昭半阖的眸子中看到那道白光,和白光中的模样。
崔若愚本想飞身前去,先废了两人的双眼。
可是动手前她又想起了自己的菜地。
如果这两人死在这里,他们身后的山贼必然会怀疑。如果都来这里寻人,那她辛苦了一个多月的心血,就白费了。
马上就要进入雪天,不宜再播种。来年拿什么收成去见人?
崔若愚蓄积的力量微微松开了些。她想了想,掏出那枚印信,趁两人互相埋怨之际,扔向了另一个方向。
那两人果然停下了脚步。崔若愚又把司马昭手上一枚扳指扯下来,循着方才的方向再扔远了些。
那两人立马按着刀,轻手轻脚地追了出去。
崔若愚也顾不上司马昭,脱下外衣盖住他,自己像一条鱼一样游走在杂草丛中。很快就出了杂草丛。
她轻轻巧巧地爬上了一棵茂密的大树。从怀里掏出刚刚捡来的山石,砸向了远处树上的鸟窝。
乌鸦呼啦啦地升空,凄厉地叫起来。
那两人也刚从杂草丛中出来。“肯定是往那边林子跑了!”
“司马昭从那么高掉下来,还能跑这么快?可别是被人耍了。”
“世家子弟吃好穿好,身板结实。别说了,不管是山里人还是司马昭,咱们快追吧!”
崔若愚在树上一直躲到太阳耀眼地挂在头顶,才从树上下来。
她沿着路跑去找到了司马昭。用外衣撕成的布条帮他简单包扎和固定。又给他喂了水和饼。
午时,如意来送饭。崔若愚叮嘱他路上务必小心,可能有歹人出没。
如意按崔若愚的吩咐,回到家中后,趁着夜色牵来了一匹马,把杂草丛中的司马昭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