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谢庭池把她拎起来,严肃地告诉她:“林冉,我不想看到林幼薇,我也不允许你把身体让给她。”
以前不知道就算了,以后他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理,任由林幼薇占据林冉身体的。
林冉一脸苦瓜相:“大少爷,你以为我想啊,谁不想好好活着啊,可是这具身体的主人格是她诶,我有什么办法啊!”
“那就想办法把她赶走。”
“呵,”林冉轻笑一声,说得容易,哪有办法可以想。
谢庭池充其量只是个成功的商人,这事连王若愚那样的天才都没办法,他能有什么办法,或许去求助荀起,答应他那什么交易还有点希望。
不过她失去意识后,说不定林幼薇早就说服荀起站在她那边了,毕竟比起她,林幼薇玩弄人心的本事才叫炉火纯青。
谢庭池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你这个什么人格分裂的病我是不懂,但这个世界上一定有人懂,只要有钱,我就能让他们为你治好病。”
“谢庭池,”林冉抬头看他,在这个远离尘世的孤岛上,他真心实意地站在她这边,为她着想,说实话她真的很感动。
眼眶有一丝灼热,林冉吸吸鼻子,“谢谢你啊,现在我也就只能和你说这些了,但是治病的事……算了吧,就算你治好了我的人格分裂,那你治好的也是林幼薇,我早晚会消失的。”
说到“消失”时,林冉的语气很平静,自从她知道林幼薇的存在,知道自己是为什么出现时,就预感到会有那一天的到来,她只是暂时借住在这个躯体里,替林幼薇短暂地活着。
谢庭池心脏蓦然发紧,他从来没有这么慌张过。
“别说丧气话,”他用力握住林冉的肩膀,“凭什么消失的人就一定是你,既然你能出现在这具身体里,那你也能把她抢过来,对,你不是说过吗如果林幼薇放弃这具身体,或者说她自杀的话,你就可以独占这具身体了是吧?”
从理论上来说确实可行,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以为林幼薇已经放弃活着的意志了,如果不是许川越的出现,或许她真的不会醒过来。
“我不会做伤害她的事,”林冉沉默了一会儿,平静地说:“我知道你为我好,可你不是我,你也不认识她,她并不是个坏人,一路走来,我知道她有多不容易,如果她能好好活着,我会选择祝福她的。”
“祝福个屁啊,乐山大佛换你来坐好不好!”
谢庭池不理解这一刻林冉突如其来的圣母。
“现在不是谦让的时候,这是你的身体、你的生命,如果她活着你就不能活,你明不明白啊?”
林冉当然明白。
“可是我活着她就不能活,谢庭池,你是我的朋友,你先认识的人是我,所以你会站在我的角度来想,可是这个世界上在乎我的人其实并没有几个。”
“我最亲的小姨她抚养长大的人是林幼薇,我最好的朋友她先认识的也是林幼薇,对于他们来说,我并不是那个唯一的选择,如果可以,或许他们更希望活下来的其实是……”
林冉有些说不下去,这些事情她心里一直都很明白,但还是头一次这样直接地说出来。
她低下头,眼泪不受控地滴下来,先是一颗两颗,接着像断了线的珍珠,落进砂砾中。
谢庭池轻轻捧起她的脸,她咬着唇,竭力在忍泪意,眼睛蒙着水雾,因为忍受难过而肩膀微微抖动。
都说喜欢上一个女人是从心疼她开始的。
谢庭池却觉得不是,他喜欢上林冉的时候,她闪闪发光,是那么强大、聪慧、优秀,让他由衷地仰慕喜爱,甚至愿意跟在她身后,厚着脸皮追着她的影子跑。
他是喜欢上她以后,才学会心疼她的。
就是此时此刻,他对她的喜爱和怜惜达到了顶点。
“冉冉,哪怕全世界都站在林幼薇那边,我也永远是站在你这边的。”他认真且执拗地说。
“我不管什么主人格副人格,我只知道我不能失去你,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是每天都会死很多人的,可那些人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在乎的是你活着。”
“如果你觉得没有人在乎你,那就请你看看我,我很在乎,哪怕是为了我,求你努力活下去好不好。”
谢庭池的声音也带了哽咽,他眼睛发红,将自己的额头轻轻抵靠在她的额头上。
林冉的视线已经被泪水模糊,她吸吸鼻子,仰头看着他,额头传来的温热触感像是凭空生出来藤蔓,顺着她的血液和骨骼,自上而下,缠到她的心脏上,让她的心跳在漏了一拍之后,猛然加速。
她不是没有被人关心过,可是这种没有道理不讲缘由的偏爱和选择,让她清楚地感知到,在这个海浪翻滚的夜晚里,她因为一个人……心动了。
在她朝着枯萎和死亡迈进的世界里,她一直禹禹独行,可是谢庭池却声势浩大地闯了进来,他蛮不讲理地牵起她的手,不准她朝深渊走去,他让这个向来如死亡般寂静的世界风驰电掣电闪雷鸣,让这场倾盆大雨冲去所有的浑噩和混沌。
不准她认命,不准她放弃。
从此迷雾散去,她的世界多了一个可以奔赴的地方。
多了一个愿意陪着她往前走的人。
林冉深深地看着他的眼睛,想要永远记住这一瞬间的真诚和炙热。
谢庭池不知道,有些人的心房关得很紧,漫长的生命之中只有某个转瞬即逝的时刻它才吝啬地会打开一个缝隙,而现在,林冉为他打开了,伸出手邀请他走进来。
来到她不为人知的角落。
或许以后他还会爱上别人,还会对别人说这样的情话,但他依旧会住在这个世界里,成为她永远的秘密。
林冉轻轻搂住他的腰,将自己埋在他的怀里。
这是一个很温暖的怀抱,林冉心想,很适合她躲一躲外面的纷扰,安心睡一觉。
谢庭池紧紧抱住她,两个人站在海边相拥,像一尊矗立的雕像,仿佛千百年来,他们一直矗立在这里。
任由海枯石烂,彼此的誓言不会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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