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清晨,天还没亮,万籁俱寂,地平线上,海和天没有边际,相融于一缕幽蓝色的晨曦。
海风吹过,江琼的发丝在空中凌乱地飘舞,她摘下手上的皮筋,低下头,将凌乱的秀发拢在一起,绑上,露出白净的脖颈。
又一阵海风吹过,江琼打了个寒颤,困意被吹散了很多。
她整个晚上将近失眠,这一星期就像做了个荒谬又合理的梦。
七天前,江琼根本不会想到她会与陆誉、林千娜两人在异国他乡重逢,并且同住一屋。
江琼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想了很多,睡得迷迷糊糊。
她梦到陆誉在节目录制过程中认出了她,如七天前般捏住了她的脸,用那温柔平静的语气缓缓道出羞辱她那句话。
你,令人反胃的,骚样。
江琼挣扎着,朝空中挥舞了一拳,猛然惊醒。
她拿起手机一看,已经四点了,距离出发还有半个小时,江琼顿时没了睡意,起床准备出发。
江琼平时穿着轻薄长衣,在炎热的夏天虽不凉爽,但不算很热,同时还能做到防晒,于是她在出发时依旧穿着长衣,没带外套。
却不曾想后半夜却有些冷,加上连绵不断的海风,吹得她宽松的长衣四处飞扬,灌入长衣内。
江琼耸肩,将双手插在胸前,缩起身子,直打哆嗦。
一只手忽然伸到了江琼身前,她顿住脚步。
骨节分明的手上抓着一件黑色外套。
江琼转头,看向身旁的男人。
陆誉出门时穿着一件黑色外套,如今已脱下,只剩里头的白色背心,他手臂微曲,手臂肌肉线条明显。
此番举动在镜头面前显得绅士又有分寸。
江琼皱着眉,没看陆誉,而是用眼神瞥着周围的两个摄像老师。
她退了一步,语气冷淡,“不冷。”
那只手顿了一下,接着没有犹豫,收了回去。
江琼听到身旁陆誉窸窣的穿衣声,她继续迈起步子,朝海岸走。
两人均沉默不语,没有交谈,空气间弥漫着微妙的气氛。
两个摄像师举着镜头,面面相觑。
江琼不理解陆誉执着于在镜头面前作秀的行为,更何况他已经有了林千娜这个“家室”,又何必做到这种程度。
她只觉得恶心。
江琼回想着林千娜那无忧无虑、随心所欲的样子,又独自轻呵一声,也不知道林千娜如何看待陆誉这种四处当中央空调的行为。
他们如何相处是他们的事,江琼不想将自己掺和到两人中间。
她缩紧衣服,拉开与陆誉的距离,朝渔船快步走去。
很快,她和陆誉便登上了出海捕鱼的渔船。
东方的地平线泛起一丝亮光,细小的云片在幽蓝的天空里犹如小小的白浪。
半小时后,渔船已经开到了合适的海域。
“以浮子为顺序拉网,最好来回拉网两三层,防止有漏网之鱼。”船长用英文解释。
这是个卖力的活,江琼弯腰,朝船板上的渔网伸手。
“我来。”男人声音清冽,带着略微的嘶哑。
江琼停下动作,身旁的陆誉跨了两步,弯腰拿起渔网。
她收回眼神,接着原先的动作,微微蹲下,也拿起渔网。
陆誉转头看了江琼一眼,没有言语。
两人终于开始交流了,船上的两位摄影师交换着眼神,如释重负般呼了口气。
两人听从船长的指挥,往外撒网,差不多撒完后,江琼便松了手,退了几步,用长竹竿从上往水下探,把鱼往渔网的方向赶。
陆誉做完撒网的收尾动作后,便倚在船侧板。
他将手臂搭在渔船围杆上,指尖微动,向海面上轻轻撒入一些鱼饵料,静静地看着江琼赶鱼的动作。
江琼收起长竹竿,余光又瞧见陆誉朝她伸手。
她立马转头,朝向另一侧,看向船长,问:“船长,大概要等多久才能收网呢?”
陆誉僵了几秒,收回手中递过去的一包鱼饲料。
第三次了,被拒得多了,也就无趣了。
他动了动脖子,转身,双手搭在渔船围杆上,看向远处亮起的海平线。
日出有别于日落余晖映射海面的柔和,而是如同被打碎般一点点融入湛蓝的大海,波光粼粼。
“不急,第一次赶鱼过后,要等一个小时进行二次赶鱼,之后再收网。”船长拿着两支鱼竿递给江琼。
“你们无聊可以钓钓鱼。”
江琼接过,转身朝陆誉看去。
男人修长的身影一动不动地站在船边缘上,脊背微曲,肩膀很宽,朝阳披散在他身上,为他周身渡上一层光晕。
江琼看得入神,船身忽地一晃,她踉跄几步,站稳,眼中恢复清明。
太没出息了。
江琼在心中默默扇了自己一巴掌,走了几步,抬手,将其中一支鱼竿举到陆誉眼前,示意他接过。
陆誉眼前视线被挡,余光看见是江琼。
他眼神淡漠,伸手接过,却依旧目视前方,不见几分钟前的礼貌之色。
两人各自低头摆弄着,保持沉默。
摄像老师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
将近半天了,两人怎么能一句话都不说呢?
这可是陆誉啊,镜头少不了的,如果他俩都不讲话,出海捕鱼的镜头怎么剪啊!
默剧吗?不合理。
两名摄像老师面面相觑,最终用眼神达成一致。
于是摄像老师咳嗽几声。
两人没有反应。
摄像老师又咳嗽几声。
两人仍没有反应。
摄像老师准备把肺咳出来了。
船上的人都看向了他。
无言。
“交流。”摄像老师张大嘴巴,无声地用口型提示两人。
江琼抱歉一笑,意识到她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