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顺水推舟,江知瑜又翻看着这个孩子的界面,发现内容都是江知瑜的摄影作品和生活照,就连大学时期江知瑜作为没有任何名气的小糊咖,她都记录得很清楚。
江知瑜有种想哭的冲动,像这样真诚的人,她居然也可以拥有。
成长的过程中太过于痛苦,以至于她将自己藏在水下倒显得不那么窒息。至少有光,有鱼群陪伴。有些故事与心境,本就不能用语言来表达。
江知瑜回到家中,刚推开门,瞬间一个空酒瓶砸向墙壁,炸裂的酒瓶碎渣飞溅,碎片瞬间在江知瑜的手臂上割下一道狰狞的伤痕。
“你终于知道回来了!”尖锐的声音撕裂着江知瑜的耳膜,一个慵懒的女人躺在沙发上,地上还有开了封的酒撒落在地。
“天天泡在水中,你也不知道你爸怎么死的!”那女人起身,点了一根烟,又叹了一口气:“你妈改嫁,还给其他男人生了孩子,那日子也不知道多逍遥。”
“姑母,我知道的。”江知瑜毫无血色,像一只傀儡般用手捡起酒瓶碎片,指尖淌出鲜红的血液,可她早就不感到疼痛了。
江知瑜向姑母微笑道:“我等会把钱转给你,去吃顿好的,别把钱花在烟酒上。”
“别天天总给我钱,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施舍我!”姑母将头撇在一旁,恶气凶凶道。
“怎么会呢,是您把我养大的,我做这些是我应该的。”江知瑜拿起抹布,将地上洒落的酒擦干净,可混合着血腥味,让她自己都有点反胃。
姑母回到房,将房门“砰”巨大一声。偌大的客厅只有江知瑜一人,平静而又空洞的目光中,早已装不下任何仇恨了。
可江知瑜还是不甘心。
难过可以遗忘,憎恨可以遗忘,唯有不甘心,将篆刻在记忆中。
爸爸,你骗我,你说鱼只有七秒的记忆。
江知瑜将自己蜷缩着,指尖的血渍抓得肩膀都是红印。把头埋在胳膊里,她并没有哭得颤抖,那眼泪酸涩而又安静。
次日下午,江知瑜身着碎花白裙,为小呆鱼准备一袋粉红色的零食和装饰,心想着可爱富有少女心的姑娘都会喜欢。
夏日蝉鸣喧嚣,连风都混有灼热。她站在张可欣的海洋馆旁,平静等待着。
可小呆鱼没见着,江知瑜却只遇到了熟悉的身影。
贺铭舟。
斑驳的光影落在他简单典雅的衬衫上,像是仲夏为他点缀华丽的刺绣。贺铭舟就这么平静望着江知瑜。恍惚间江知瑜回忆着十七岁的贺铭舟,也身着白校服,泛着柠檬与茉莉清香,目光充满期待和担忧,等待着江知瑜最先开口和他讲话。
两人一同站在海洋馆前,气氛莫名有些局促。
“你这是……在等朋友?”贺铭舟缓缓开口。
江知瑜连呼吸都停顿,随后点点头。
“你手上提着的粉红袋子,也是要送给她的吗?”贺铭舟将视线瞥开,有些难为情。
江知瑜再一次点点头。
气氛又变回沉默。
“那如果我说,那人可能已经来了。”贺铭舟声音低哑,而江知瑜一脸不解,四处张望着。
江知瑜疑惑道:“那人在哪?”
“在你面前。”贺铭舟将语速变慢,吐字清晰,认真回答道,生怕面前的江知瑜不相信。
就像当初告诉江知瑜,他真的很想和她做朋友一样。
恍惚间,江知瑜瞳孔睁大,连目光都在颤抖。将手提的粉红袋子抓得更紧,瞬间说不出话来。
原来小呆鱼就是贺铭舟?!
“那……那这粉红小礼物你要么?”江知瑜将粉红袋子提在贺铭舟面前,等待他的回应。
贺铭舟沉默了几秒。随后回答道:
“很想要。”
江知瑜难以置信,从高中时期就知道贺铭舟对除了学习之外的任何事物都没有任何兴趣,这会儿又来这一出,一米八多的壮硕男儿面对粉红少女心的小物件,说什么都会有些嫌弃。
该不会,这是在给江知瑜留一个台阶下吧?!
江知瑜清了清嗓子,郑重问道:“我又不会骂你。你说实话,你是真想要还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