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麻大小的雨滴落在树叶上,发出滴答声。凉风拂面,雨滴随之坠落,沙沙沙。韩明看着头顶那阴沉沉的天,心情竟莫名的好起来。她正要享受这独属于她一鬼的寂寥,眼珠却突然翻转跳动,瞬间被拉入常落烟的视角。
两鬼已经深深陷在血红的净罪湖中,江雪已经神志不清,嘴里说着胡话。常落烟是用最后仅存的一点意志,像韩明紧急求救的。她甚至连原因都来不及说,韩明就被踢出视角。
韩明无法再静下心来看景色,抱着额头转身,边走边骂:“说了800遍,不要掉以轻心。合着你俩当我放屁呢,这下倒好,全军覆没。真是服气!”
走在雨中,撑着油纸伞的雷晓嘉正在想结局已变,她该帮谁忙的事情。结果突然收到通知,得去净罪湖畔救那两位大神……
韩明站在岸边,看着湖中神志不清、紧紧相拥的两人,气得直叹气,“你们两个拥有同等目的的鬼,居然敢一起进入净罪湖中。你们可真敢。”真有本事,就别求她啊!
雷晓嘉赶过来,急忙下湖陪韩明捞人。韩明先是吓一跳,后来却疑惑:“你……没事?”
雷晓嘉这才猛然想起,“哦,对。拥有同等目的的鬼,不能一起下湖。咱俩都是来捞鬼的。可是那不对啊,那她俩怎么回事?”
韩明皱起眉头,突然想到件事,瞬间了悟:“没事,她俩可能事大,所以才会遭到净罪湖的抗拒。咱俩只是来捞鬼的,目的单纯。行了,搭把手,拖上去。”
“哦。”
两鬼刚把常落烟与江雪捞上来,竟然就被地阎逮个正着。三人六目相对,最后把目光全部投到昏迷的两鬼身上,两鬼满身是水,还正抱的难舍难分呢……
地府管理社,3423层,77496768号。蓝色的火焰不像往常那样愈烧愈旺,反而有要灭的趋势。而这是第1次九把椅子被坐满,也是这千百年来第一次特级重大会议。
常落烟坐在水晶桌的正面,她右手边的一侧分别坐着韩明,江雪,沅恬兮,雷晓嘉;左手边的一侧则坐着樊长空,姚砚倾,叶忠黎,杨碎雨。八只鬼两两相对,以离常落烟最近的为首,一侧便是一组,每组四鬼,便是:魑魅魍魉。
而常落烟是无阶级,换句话说,她是下一任地阎。
地阎站在常落烟对面那一袭空地,脸色极其不好,眉头皱得能夹死坐在对面的常落烟:“你不想干了是吗?”他怒吼。
常落烟唇瓣轻启:“有点。”
地阎气得拍着桌面,“罚你一直干!”转头看向江雪,“你好好留在地府,人间那边她自己去就行。”真是的,他才清闲几天啊,就给他找事。
眼睛盯着韩明,韩明故意不去看他。结果他居然走到韩明身后,一只手放在韩明的肩上:“韩明,我自问待你不薄,可你却是这样回报我的?这么大的事,你帮她们瞒我?”
韩明尴尬地微笑着。看看,她说什么来着,根本就不能接这破烂活。她扭头看向地阎的手,脑子竟突然一片空白,回过神来,她只觉得这情景熟悉,可是从她来到这里,地阎就只来过这一次啊。她怎么会觉得熟悉呢?
算了,就她那记性,能记得什么才是奇怪。
雷晓嘉看着地阎。曾经,也有一个人像这样从后面搭上她的肩……
雷晓嘉垂眸,将头转回去。你不能心软,他会死的。她在心中时刻提醒着自己。
而此时的徐苏正站在人间的某一棵柳树下,手掌心隐隐闪着白光,光亮映射着徐苏的笑,将他显得格外诡异。
正笑得自以为很隐秘的时候,眼角余光处突然瞥到一个人影,吓得他心里咯噔一下。瞬间回头,那人也在柳树下。
只见那人外穿的紫颜薄纱轻轻触摸着垂下头的柳枝,当向他走近些,竟觉得他那满头黑发堪比夜幕落入墨潭,比黑色还要更暗。再近些,他的眼睛在这黑夜中仿佛会发光,如同盯上猎物的猛兽。只是不能细看,因为再看下去,便会坠进那瞳孔中显现出的深渊。那人一番嘲笑的姿态,露出野猫一样的笑容:“你说,他们如果发现你这个陌生人,其实是他们的故知,他们的第一反应会是什么?你说,韩明的反应会是怎样?”他说话时漫不经心,仿佛这只是一个玩笑。
但话中人并不这么想。徐苏左眼微眯着,走近盯着他,“你只是看我一眼,居然就发现了?”
隆渊没忍住笑出声来,右手拍拍他的左肩:“天与地,还是有差距的,这一点,你不会不懂。”
徐苏面无表情,右手小拇指指甲却紧紧抵着手掌心,仿佛感受不到疼痛。
黑夜中,没有星光,没有清风,没有花香,什么也没有。有的,只是无尽的黑暗。
韩明在黑夜中徘徊,走到被冷风吹得飘动起来的窗帘前,站在那里思考很久。她的眸子深不见底,瞳孔也不像之前那么亮,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放空的状态,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她站在那里,大概站了约两个小时,突然眸光一闪,眉头便紧皱起来。
她想起来了。
那个手,那个角度,她确实见到过。当她还是孙幽兰的时候,当一切变故发生之前,家破人亡之前,那个手,也是放在那个肩膀,也是放在那个角度。
只听见他说:“你何必把他们当朋友?他们若真在意你,便会明白你是如何在意家人,而他们做出这种事情,分明就是……想让你做不忠不孝之人,想让你遭天下人唾骂。分明想让你愧疚一生,痛苦一生。只有我最懂你,你的家人是被冤枉的,只要你大闹起来,拿起刀闹到人尽皆知,届时,真相方会大白。这是唯一的,能让天下人都知道孙府是被冤枉的,最好的办法。”
……这份记忆,保真吗?怎么这么难以置信?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可是,地阎啊!她瞪大双眼,有些难以呼吸地想。
韩明站在七个手掌下,电火石光间,看着旁边写着的地狱阎殿。她站在这里等那个老光头等了很久,可不知为什么,老光头好像知道她要来似的,一直都没出现。
腊梅花瓣被风吹落,转了几圈之后,轻轻落在雪地上。有一只手将它轻轻拾起来,放到温热的手心上,花瓣上粘着的雪花逐渐融化。
韩明站在那里,有些不可思议。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