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酒楼回来后,一直到我醒来,我都没有见到靳夜。
醒来后天色还是亮的,我以为自己就只是困了眯了一小会儿。子沫守在床边,我看了眼她身后空荡荡的只有茶壶的桌子,疑惑道:“玖七怎么这么慢。”
子沫没懂我的意思,我下床边穿鞋边问:“西湖醋鱼还没带回来吗?”
不待我反应,子沫已经红了眼眶。她扶我在桌边坐下,倒了杯茶递到我面前:“小姐,你已经睡了将近两日了。”
我愣住,我竟然,睡了这么久吗?
我又问起靳夜。子沫和星如都支支吾吾不吭声,在我的逼问下,她们才告诉我,靳夜送我回来后,请了御医来帮我看诊。然后,便消失了。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儿。
我多多少少能猜到她们在想什么,突然发现见过几面的意中人病痛缠身,离开才是正常的选择。哪怕再中意,没人会想和一个短命的病秧子度过余生。
但是,我知道,靳夜不一样。他一定是有非处理不可的急事。所以,我也从来没问过玖七关于靳夜的行踪。
玖七每天都会来看很多次茶楼。这人真是,比他的主子闷多了。一句话也不说,在我对面的楼顶站一会儿就走,不懂在看什么。
我倚着窗户看风景的时候偶尔会和他对视,但他从来不会理会我。
我猜,玖七每天心心念念好几次的人,也许是子沫,也许是星如。总不至于真的只是来看我我这破败的茶楼。
——无论是谁,许配给他好像都是不错的。
——我从来没想过,他是来看我的。
应该是两个月后吧,我终于又看到了靳夜。他再不来,我都要以为他真的厌了我了。
好在那天我状态不错,也涂了好看的口脂。但靳夜好像不太好,他一副大半年没睡过觉的样子对我开口:“落落,我想喝你泡的茶。”
明明病入膏肓的是我,他怎么比我还虚弱呢?
我又想起了我看的那些话本子。我猜测靳夜应该是卷入了皇室纷争了,九子夺嫡的可能性不是没有,最糟糕的是,看样子靳夜还失败了。
最好的心腹日日来这破茶楼看自己中意的姑娘,身边连个可靠的人都寻不到,怎么可能会成功?
靳夜自然不明白我眼底突然漫上来的心疼是何故,他试探性问我:“玖七说什么了?”
我摇头:“没有。”
我又想起靳夜之前说的叫我少看些话本子,觉得自己实在是多虑了。
我没有主动再问,靳夜也没有坦白。
我永远也不会知道了,他一个人骑着马,去了一趟很远的临城,在那里最有名的泗洲寺,1088级石阶,一阶一跪,一跪三叩。
——在佛祖面前,为我求平安和长寿。
早知道,就不让他去了。一点也不灵,倒不如多陪我两个月。
“落落,我今日想歇在你这儿。”用过晚膳后,一起喝茶的间隙,靳夜抬头看我。
他的眼睛和初遇时一样好看。果然是被魅惑了,竟然鬼使神差答应了。
我让子沫收拾了一间客房出来,靳夜坐在对面,盯着我看了许久,才终于安心去睡了。
我是被颈间的呼吸痒醒的。靳夜一点也没有被抓包的尴尬,“我梦到你不见了,抱着你才安心。”
“可是……”
“乖,睡吧。”他揽着我的手又紧了点,像是重复过上万次的动作。
我转了个身,面对着他。犹豫了很久,我还是没有开口问他。靳夜的手落在我的背上,一下一下有规律地拍着,我慢慢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靳夜已经不见了。待我洗漱完推开门,他倚在门边等我,我还以为他已经走了呢。星如端来了早膳,靳夜熟络地拉我一起进屋,坐在我身侧为我布菜。
我吃了几口便没了食欲,靳夜哄着我,我才又勉强多塞了几口。
早膳撤下去后,我提议想出去走走,许是有了阴影,靳夜很抗拒。他看出我的不开心,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来一块玉佩,摊开在我眼前:“落落,这个玉佩是开了光的,你随身戴着。”
我乖巧应着,明白其实都是徒劳的。
靳夜看着我的样子叹了口气,他在床榻边蹲下来,“我帮你系上。”
“靳夜。”我久违地又唤了他的名字,“玉佩这东西,会碎的。”
“不会的,落落。”他语气急了起来,眼角染上了一抹猩红色,动作也显得手忙脚乱,“落落,你乖一点,我帮你系上。”
我第一次见到靳夜这个样子,心底泛起了绵绵密密的心疼。看着尊贵的王爷半跪在我脚边,他本不用这样的。我牵起靳夜的手,想让他平静下来。在他抬眼看我的时候我点了点头:“靳夜,我很乖的。”
于是靳夜很认真地帮我把那块不知从何而来的玉佩系在了我的腰间。
是一块真的很漂亮的玉佩,不知是不是巧合,玉佩的一面雕着一只很精致的小兔子。但漂亮没什么用。
我和靳夜就这样正式在一起了。可是,他日日把成婚挂在嘴边。
我自然是不可能和他成婚的。
开什么玩笑,我就要死了。
可我若这样说,他该恨死我了。自从酒楼那日之后,靳夜很抗拒我说一些不好的字眼。
罢了,顺着他吧。
和靳夜在一起是舒心的,除了吃茶就是陪我去逛街。偶尔他会哄着我睡觉,生疏又别扭,可我睡得很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