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春天快要过去的时候,我变得很虚弱。
疼痛依旧席卷着我,但我已经咳不出血了。
人在某些方面会有强烈且准确的预感。比如,我这次,真的要死了。
有这种预感的人不止我一个。
靳夜整日整夜地不睡觉,在我身侧躺下来守着我。
我有时候会熟睡过去,靳夜会轻声叫我。我撑着睡意迷糊间应一声,然后会恍惚觉得靳夜松了口气。
有时候也睡不着,会和他说说话。
“靳夜,你不可以有纳侧室或者续弦这种想法的。”我多自私,临了临了,还想他只是我一个人的。
“好。”他拉着我的手,摩挲着我的手背。
“玖七是不是喜欢星如啊,你找个好日子。”我咳嗽起来,靳夜拍着我的背帮我顺气,等我停下来,听我继续说,“帮他们赐婚吧。”
“好。”
“还有子沫啊,不要逼她,让她自己去寻她的意中人。”
靳夜在我的手背上落下一个吻,“好。”
我这几日躺在靳夜怀里的时候想到什么说什么,毫无逻辑,“师父嘛,他爱去哪儿去哪儿。你看着点儿老头子的身体就好。”
师父近几日的状态不比靳夜好多少。用膳的时候总盯着我看,嘀咕道“你这丫头怎的又瘦了这么多。”想方设法让我多吃几口。
偶尔醒来,会看见师父站在床边。看我醒了,掩住发红的眼眶快步离开。
师父不再拜佛。我在暗处看到过几次,他老人家对着天空咒骂,为什么听不见他的祷告。
“好。”靳夜目不转睛的盯着我,他已经很久没睡觉了,肉眼可见的疲惫。
我忍不住开口唤他,“靳夜。”
“嗯?”他始终耐心很好。
“我是不是很啰嗦啊?”我知道我很烦,那些话每晚都在说,但我放心不下。
我放心不下靳夜。
我知道师父他们会继续过自己的生活,但靳夜没有自己的生活。
——他全部的生活,就是我。
我总要为他找点事干。
靳夜闭了闭眼,抬手把我楼进怀里,“不是的落落。我喜欢听你说话。”
多说点吧,再多说点吧。
陪我久一点吧。
“可是我困了。”我打了个哈欠。
靳夜的手落在我的脑后,摸着我的头发,准备哄我入睡:“那睡吧。”
“对了,靳夜。”我想到了什么,又睁开眼继续说。我自己都觉得今天话怎么这么多,像是安排后事一样,“那家西湖醋鱼真的很好吃的,你不能让他关门哦。
“玉兔簪子要好好戴着的,我挑了好久呢。
“多笑笑,我喜欢看你笑起来的样子。
“要少喝点酒哦。
“师父说子沫泡的茶越来越有我的味道了,你要是想喝让她泡给你喝。
“靳夜,你知道吗?第一次见你,我总觉得好熟悉。我们该是见过的吧,但我实在想不起来了。”
……
我碎碎念了好久,直到真的困得不行了。
我能感觉到靳夜搂着我的力道又大了一点。他近来总是这样,恨不能将我揉进身体里。
我凑过去贴紧,回拥住他,然后一下下亲着他的嘴角,“最重要的是,你要好好活着哦。”
靳夜会找我,不管我去哪儿也好。
但好好听我的话,是身边人都知晓的靳夜的软肋。
“我说好好活着的意思是:我们阿夜啊,要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健健康康的。”
靳夜舔了舔我的嘴唇,带了点沙哑的声音在夜色里响起,“好!”
月亮升得高了点,洒进屋里的那点月光终于也消失不见了。
黑暗里我看不清靳夜的脸,但我猜,他应该是哭了。
“靳夜?”
靳夜落在我脑后的手动了动:“嗯?”
“我看不到你了。”我有些不开心,更多的,是慌乱。
“那便睡吧。”
靳夜不想我看到他哭。可我预感,我要多看看靳夜,不然总会看不见。
“你能不能点个蜡烛。”我试探着去吻靳夜,想要他心软。
对面的人没了声响,我又打了个哈欠时,才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又过了几秒,对面有烛光亮起。靳夜将烛台调整了位置,才又重新翻身上床。
他躺下来搂我进怀,对上我落在他脸上的目光“落落想看到何时?”
“等我睡着自然就不看了。”
我打了很多个哈欠,让眼角流不停的眼泪更加名正言顺。
靳夜看我困得厉害,轻轻拍着我的后背“睡吧,明日再看。”
我不肯,有什么东西警戒着我不可以睡着。
但眼皮不听使唤。
我第二天终于没再醒来了。
靳夜和往常一样捏着我的手指叫我起床,可我没有任何反应。
他在我唇上落下一个吻,轻声唤我:“落落,起床了。”
可是,我就是醒不来了。
靳夜小心翼翼地下床,穿上鞋子去桌边倒了杯水。
蜡烛不知是何时灭的,空留了满烛台的腊。
靳夜喝了口水,回到床边蹲跪下来,他拉起我的手开始絮絮叨叨,“我们今天去吃西湖醋鱼吧。等我学会了就可以自己做给你吃了。”
我没见过靳夜下厨,但我想,靳夜做的西湖醋鱼,应该不会好吃。
“吃完饭去帮玖七和星如算个良辰吉日吧。”
星如也不小了,新婚大事的确该提上日程了。
“皇兄他召我们进宫,许久不见,他和皇嫂都有些想你了。”
我有一段时间没进宫面圣了,难为皇上还惦记我。
“你今天泡茶给我喝吧。”
靳夜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染了点哭腔,“我今天戴玉兔簪子应该穿哪套衣服呢?白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