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夕落病得很重,我去茶楼找她找得频繁,见到她的时候却是不多的。
她总是在睡觉,并且睡的时间越来越长。
大多时都是她的两个丫鬟出来接待我。
我在白夕落床边坐很久,她都没有要醒来的意思。太阳落山好久了,我才站起来吩咐玖七回府。
两个丫鬟唯唯诺诺的,见了我像见了洪水猛兽,一点也不像她。
我叮嘱,“别说本王来过。”
她们也只是乖巧点头。
每每看到白夕落睡着的样子,我其实都是不太相信的。
不知是久睡的原因还是生了病,白夕落变化极大。
印象里的她,坐在高高的墙头上,眉眼间的清冷和现在如出一辙,但更多的,是骨子里的傲气。
我第一次见白夕落,是被她养父邀请去明府做客的时候。
初见是个炙热的夏天,不似现在这般冷峭。
白夕落晃着一条腿坐在墙头,着一袭红衣,比那天的太阳还要耀眼。
我没让明老爷送我,他也不勉强,出了厅堂后就拐进了自己的书房。
沿着石子路闲庭信步的时候,抬头去遮太阳的刹那,白夕落就那样闯进了我的视线。
我不自主地停下来,倚着假山,看白夕落一个人坐在墙头发呆。
不多时,白夕落看了过来。
她那个时候真的极其敏锐。不像现在,我躺在她身侧吻她她也毫无所觉。
她停住了晃动的那条腿,警戒地问我是谁,我没作答。
漫长的沉默后,许是过于无聊,许是真的一见钟情了,我开了个玩笑。
听到我说要娶她的时候,白夕落惊诧了一瞬后,以极其敏捷的速度从墙头跳下来。
她气急败坏地瞪了我一眼,语气娇娇的骂一句“登徒子”就跑开了。
她曾经是那样热闹的人啊。
如今再见,没了一点傲气,连那点独有的明媚也被磨得不多了。
许是冬天风雪太大,有些迷了眼。
白夕落在茶楼止不住咳嗽的时候,我有一瞬间慌了神。
但她很平静,还惦记着要吃我觉得并不好吃的西湖醋鱼。
我答应下来,抱她回了茶楼。
她睡得很沉。刚刚还在说要吃西湖醋鱼的人,下一秒就在颠簸的马车里睡了过去。
那两个我叫不上名字的丫鬟要来帮忙,见我没有走开的意思,她们识趣关门退了出去。
我帮白夕落脱了外衣,她迷糊间喊了声“靳夜。”
我笑着应她,放她躺下盖上被子。
她看样子又要睡好久。我坐在床榻边轻轻揉捏着她的手指,想和她说点什么,又不在从何说起。
我在想,我是不是应该,在那个说完要娶她的夏日午后,就派人过去提亲。
强娶也没关系,被讨厌也可以。
至少,能多看白夕落几年。
玖七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说临城有一座寺庙,灵验得紧。
我留了他在云城,带着魅一去了趟临城。
从骑马换到水路,又改为骑马。等到了临城,已经过去了半月有余。
我不敢耽搁,让魅一寻个客栈休息,自己一个人去了泗洲寺。
才刚到山脚下,有个小沙弥跑过来,“师父已等候施主多时了。”
我愣怔了几秒后,马上跟了上去。
见到住持的时候,他正在打坐,看我进去,睁开眼向我行礼“阿弥陀佛”。
我鞠了一躬,直起身后问道:“住持怎知我要来?”
“人各有命,施主此行改不了命数。”他拨动手里的佛珠。
一开口,就是我不爱听的话。枉我还有几分尊敬他。
我改了口,“若是本王非要逆天改命呢?”
“王爷若是觉得可以改,贫僧自当帮王爷祈福。”他说完,递了个玉佩给我,“随身带着,有福气环绕。”
我接过,点头道谢。
“王爷跪拜完,就自行离开吧。”这是要送客了。
我应道,“多谢住持。”
小沙弥等在门口,怕我下山时迷了路。
我将玉佩揣进怀里,问他:“若是诚心叩拜,佛祖能否看见?”
“有缘之人佛祖自会相渡。”
又是熟悉的客套话。
到山下后,小沙弥转身离开。
我看着山顶的佛寺良久,总觉得我应该要心再诚一点。
小沙弥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身来,看了我一眼。他对着跪拜的我行了个合十礼,继续向山上走去。
到山顶跪拜结束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
魅一中途来寻我,想和我一起跪拜。被我拒绝了。
这是我的命数,也是我的诚心。和旁的任何人都无关。
等在山顶的小沙弥换了个人。见我站起身,目光落在我的额头,片刻后又移开,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师父在等王爷一起用膳。”
斋饭很清淡,我吃了几口便没了胃口。倒是魅一让小沙弥帮他续了一碗又一碗。
“既已用完膳,王爷早日歇息吧。”我起身道谢,没用寺里准备的厢房。
白夕落醒了很多天了,祈福完了,我也该回去陪着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