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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累积的不愉快在散步的时候和食物一起消化了,也许并不全然。秋风吹得她们瑟瑟缩缩地回来寝室,纷纷打开衣柜加衣服。
曾一涵早回来了,正和同她发小打游戏,赛局终了齐妍和问起吃饭的事。
一涵道:“是第一次吃饭,也是最后一次吃饭,那个师哥虽然不是只顾着自己说,但他说的都是我不爱听的。具体起来无聊又琐碎,我就不在你们跟前唠叨了。”
十多年来她都是规矩谦逊的学生,可出了课堂,并不觉得自己有被教育的必要。
其他的人没再问下去。
钱瑞苗心里倒想着,换作是她,一定不肯。
打从那天早上的事发生后,每逢上课,她便要提着心,谨慎地回避、远离那钟同学。
还好那同班生是一二排的常客,认真听课做笔记,眼睛透过厚镜片凝望着讲师的脸或背影,眼神洋溢着关注而非睿智,笑起来时有一种自以为是的洞然。
即使一二排只有寥寥数人,即使一两个人,即使他一人。
钱瑞苗好几回听见有人小声说他坐前排的位置,言外之意是他正经得过分。
议论的声音像小虫子一样钻进了同班一女同学的耳朵里,她不紧不慢地嗤笑一声,如此便可以将虫子吓跑。这样明显的不待见稳妥了瑞苗的心。
偶有时候,学生济济一堂,或是钟同学想合群一回,往中后排找位置。
他是圆柱的上半身,身后稳稳驮着一只略鼓的背包,肥大的裤腿笤帚一般挥舞在过道上。他的到来总给人一种风尘仆仆的感觉。
小班教学的教室,即便朱曦也能将就着用的课桌,钟同学却嫌不干净。
人家擦桌子用纸巾、湿巾,他用口里呼出的气。
瑞苗有回恰好在之后两张桌子,直觉得蓬蓬的灰尘吹到她脸上去,她皱着眉,立即抽出湿巾来抹一抹脸。
他不是个坏人。表面上看起来是向核心价值观靠近的,然而远未达到契合的程度。他为人有着一种愚蠢的固执和上进,不大惹得人喜欢,连说漂亮话讨老师欢心也是老掉牙的套路和话术。
钟同学团委的职位一直任得不得人心,一月一次的班级小会常出现难堪,很有人看好戏。瑞苗靠在教室后排的椅子上,冷眼看着,感到人性的悲凉。因此所做的仅是结束之后如释重负地走开。
她笃定她是理智客观地看待。然而因她和他名字有相近重合的成分,先前大近视的班长眯着眼念错了名字,瑞苗暗暗计较了半天。
更不用说当同专业常凑一处上课的女生打趣两人相配,她简直不能忍,一气之下竟想掐着那女生的脖子叫她把方才的话吞回去。面上却不好苛责的,生硬地、刻意聊去别处。
瑞苗的容貌算不上倾城,却也不得不说小有姿色,拿她和他打比,简直玷污了她整个人。
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看待外表这样严重。曾一涵没挑露师哥长相普通的时候,她还隐隐生出愧疚之情,当然是一瞬间的愧疚。
女同学当初也是随口玩笑罢了,后来再没听她打趣。可是这样的玩笑,瑞苗不想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