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春兰的丈夫死后,她非常注意自己的行为举止,怕被人说闲话,给儿女们脸上抹黑。 一个无奈的现实摆在她面前。 她两个儿子在农村插队,迟迟不被抽调回城。她为这事没少找车站领导,希望能由车站出面协调,把这两个儿子,哪怕只对其中一个,特殊关照一下,尽快抽调回城,她也算了却了一块心病。 车站也派人前去协调了,对方答应得还很爽快,就是到了具体落实时,状况百出。 人家能拿出各种理由,说明她这两儿子,不符合被抽调回城的条件,让车站领导也无能为力。 大家都是邻居,平常有事没事地凑到一起聊天,田老蔫能让田秀还乡,给黄春兰一个重要启示。 别看田老蔫平时闷声不响的,到了关键时刻,人家真有办法。田秀回老家还乡,就等于提前找到了一份固定工作。 明年田丽就要初中毕业了。 黄春兰特意问田老蔫,对田丽有啥安排。 “如果她愿意,我也送她回老家去。”田老蔫这番话,绝大部分有吹牛的成分。 黄春兰信以为真了。 田老蔫的大哥在老家有实力,他能安排田秀还乡插队,肯定也能把田丽安排进去。 黄春兰冒出一个想法,如果让女儿徐英搭上田丽的顺风车,也回田老蔫的老家去插队,就等于提前找到了一份固定工作。 田老蔫对黄春兰那点心思,她早就心知肚明。 想到孩子们成家立业后,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过孤苦伶仃的日子,真不如往前迈一步,找个知根知底的好人,一起过日子。 田老蔫也真不容易,老婆死得早,他既当爹又当妈,能把三个孩子拉扯大,就说明他是个踏踏实实过日子的人。 黄春兰爱干净,一想到田老蔫整天打扮得像个要饭花子,她心里就有一股说不出的反感。 她在闲聊时,有意提醒田老蔫,注重一下形象。没想到,田老蔫把她的话当成了圣旨,第二天就开始刷牙刮胡子,还特意换了一套铁路制服。 人是衣服马是鞍,一看长相二看穿。 田老蔫没有刻意打扮自己。他只是按正常人的生活方式,开始注重个人卫生了,就让黄春兰对他有了崭新的认识。 如果用情人眼里出西施,来形容黄春兰对田老蔫的感情,未免有些夸张。 黄春兰只不过被生活所迫,为了女儿的前途,看在对田老蔫知根知底的情分上,才决定要接受这段婚姻。 小树林这场闹剧,彻底颠覆了黄春兰的三观,她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马上跟田老蔫结婚,在传闻还没扩散开之前,用实际行动堵住人们的八卦嘴。 这事想得容易,做起来实在太难,他们必须先给各自的儿女做出一个交代。 她不知道田家的三个孩子,能否接受这个现实。 单凭她去田家,田秀看她那冷飕飕的眼光,就足以断定,两个女孩肯定持反对态度。 黄春兰又想到自己的四个孩子。 女儿徐英即使反对,碍于她的坚持,或许能保持沉默。弄不好还能冒出一句:你找谁不好,干嘛要找田老蔫呀。 黄春兰不用问三个儿子,就知道答案,他们肯定坚决反对。 这是当时的社会风气造成的。 一则是思想观念守旧,再就是人言可畏。 父亲死了,母亲要再婚,当儿子的没脸见人了。 都说养儿防老。 母亲是因为儿子们不孝,或者没有能力,保证她晚年生活幸福,才被迫选择再婚的。 黄春兰最大的忧虑,就是小树林这场风波,一旦被她三个儿子听到,她这辈子在孩子们面前,都抬不起头了,更无法面对左邻右舍。 这是一个很残酷的现实。 小镇铁路住宅并不大,绝大部分家庭都生活在贫困线以下。 条件比较好的人家,能有一台缝纫机或者收音机,大部分家庭,真的把手电筒,当成了唯一的家用电器。 人们吃过晚饭,闲来无事,便东家走西家逛,找些无聊琐碎的话题,打发闲暇时光。张家长、李家短的绯闻,自然成了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黄春兰和田老蔫大白天跑进小树林,人们不用猜测,就一说一个准儿,肯定没干好事,不然,为啥被棒子队抓去了。 思想意识守旧的人,多半都目光短浅。像黄春兰这样的家庭妇女,除了把脸面看得很重,也没别的追求了。 黄春兰哭罢多时,也是一时鬼迷心窍。她一咬牙,下了横心,与其让人说三道四,不如一死了之。 那时候,几乎每家都有敌敌畏。 夏天兑上水,洒在屋子里杀虫灭蚊,有的人还将这种药,洒在自家的园田地里。 黄春兰喝了一整瓶敌敌畏,找出逢年过节时才舍得穿的衣服,躺在炕上等死。 她的三儿子徐建刚好休班,他从外面回来,一进屋就闻见一股敌敌畏的味道。 最初徐建以为妈又用敌敌畏杀虫灭蚊了。见妈衣着整洁,躺在炕上闭着眼睛,感觉有些蹊跷。 他凑近妈,还没等说话,发现妈嘴角流出了白沫子,随即呕吐不止。他知道大事不好了,背上妈便往铁路卫生所跑。 当时有很多人一时想不开,都选择喝敌敌畏自杀。 据传说,敌敌畏生产厂家,特意在敌敌畏里掺进了呕吐药,人一旦喝了敌敌畏,就会产生呕吐现象,从而尽量减轻对人身的伤害。 铁路卫生所的大夫,对这种事也司空见惯。他们用肥皂水给黄春兰洗胃,然后又把她转到钢厂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