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宝鸾看着那张刚好能容下她一个人的短榻,身体有一瞬的僵硬。
现在,不光要她帮扇风,还要整夜伺候吗?
过分了吧?
过分了啊。
偏偏江扶元还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柔弱地抱住了被子,对她说:“今晚刚遇到一场刺杀,你不怕吗?晚上没人陪,我会睡不着的。”
姜宝鸾傻眼,刚才是谁说习惯就好?
“总之你今晚别走了,你那个小破屋里有冰吗?有我这儿舒坦?来,把这帘帐放下早些睡,明日再回去。”
姜宝鸾说不过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在短榻上将就一晚。
夜深了,她今日奔波一天,早就身心俱疲,尤其是回程路上遇着刺客,眼睛一闭上,看见都是刀光剑影尸体鲜血,根本无法安眠。
她小心地翻了个身,很怕吵到睡在床榻上的江扶元。
江扶元乃练武之人,耳力极佳,他听着帘外短榻上每隔这么一会儿都会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便知那位胆小的侄女睡不着。
他翻了个身,双手枕在脑后,与她闲聊:“还在想怎么对付程庚?”
姜宝鸾睁开清明的双眼,假意“恩”了声。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他在外面找女人,你也可以在外面找男人嘛,看看他能不能忍得咯。”
姜宝鸾被他的大胆言论弄得差点被口水呛到,又羞又恼道:“你在乱说什么啊!”
江扶元的声音从床帐内传出,听来倒真没有在开玩笑:“本朝民风开放,女子难道就非带在家相夫教子?婚前婚后出去找乐子的不要太多,男人能在温柔乡里享受,女人为何不能?男人可以小妾外室一大把,女人嘛,自然也可以,又不触犯律条,有何不可?”
姜宝鸾听得愣住,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鼓励她去找男人……找乐子!
好清奇的脑回路。
不过她也听懂了江扶元话里的意思。
“你是说,让我找个人去气一气程庚,让他厌恶我,从而主动退亲?”
姜宝鸾自己说的时候都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本朝纵使民风开放,但女子还是重名声的,虽然不乏江扶元说的情况,但养面首、找乐子这些事,可不兴放到明面上讲。
同程庚退了婚,日子还得接着过,再者,若是被姜甫堂知道她干出这种事,多半得把她打死。
想到这一点,姜宝鸾便觉得江扶元是在给她出馊主意。
哪知她刚否定了江扶元,便察觉到床帘晃动几下,扭头一看,江扶元穿着中衣,赤着脚快速地走到她的短榻旁蹲下,恨铁不成钢地在她的脑袋上点了点。
“笨啊。”江扶元收回手:“我的意思是,找个男人玩一玩,即便退不了婚,起码也享受过。”
姜宝鸾艰难地消化着他说的话:“找个男人玩、一、玩?”
这像话吗?
江扶元看她一脸拒绝的样子,没有继续说下去。
反而伸手在她耳垂上捏了捏,忽然笑了起来:“行了行了,不逗你,就是你想的那样,找个男人去气一气程庚,说不定他会露出更多马脚。”
姜宝鸾这才慎重考虑起这个方案,好像也不是不可行,先去探一探程庚的态度也好。
江扶元顺势在短榻旁坐下,问:“有合适的人选吗?”
这……自然是没有的。
她连门都不怎么出,更没有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要找个合适的男人还真不容易。
江扶元将脸凑近到她跟前,笑道:“你看我怎么样?”
他的脸一下子放大,姜宝鸾整个人都有些傻,这样突兀的举动,让两个人距离瞬间近到可以感受对方呼吸的地步。
“我帮你去气程庚呀。”江扶元眨眨眼。
他的一双眼睛尤为好看,此时屋内只在屏风外亮着几盏烛火,跳跃的烛光刚好照亮了他上半张脸,那双眼眼尾上扬,细细窄窄的双眼皮显得他目光格外多情却又不失凌厉。
这是一双非常富有攻击性的眼睛。
姜宝鸾几乎不敢与他对视,生怕一不小心便会掉进漆黑的旋涡之中。
好在那股压迫感并没有持续太久,江扶元已然起身回了他的床榻:“你考虑一下。”
他说着打了个哈欠,翻身上床之后再无动静,剩下姜宝鸾一人在床榻上独自凌乱。
不过被他这么一打岔,遇到刺客的那股害怕反而减轻不少。
她脑海里被“男人”两个字占据。
好烦,真的很烦。
姜宝鸾叹了口气闭上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她醒来时,江扶元已穿戴完毕准备去皇城司,见她醒了,系腰封整理领口的活便都交给了她。
好不容易将这尊大佛送走,宝鸾才悄悄从小路回了自己院里。
她一晚上没回来,可把阿巧担心坏了,一整夜没敢合眼,等见着人才如释重负。
宝鸾昨晚同样没睡好,主仆二人便准备待在房中再补会儿觉。
然而午膳刚过,就来了不速之客。
何姨娘这一趟本不想来,她刚上手打理家中一些杂事,有意将姜宝鸾边缘化,然太久不过问难免遭人口舌,所以她冒着极晒的日头,亲自给姜宝鸾送了些刚出库的冰块。
冰块由身后的小丫头端着,何姨娘走几步便要擦一擦额上的汗。
姜宝鸾住处与他们相隔较远,这一路磨磨蹭蹭走了好久,丫鬟手中的托盘上的冰也滴滴哒哒化成了水。
她敲门时,姜宝鸾刚睡醒,头发还乱蓬蓬的,阿巧手忙脚乱帮她梳了个简单发髻这才去将门打开。
天太热,这么一折腾,阿巧衣服汗哒哒地黏在身上。
姜宝鸾屋内冰的份额少,加上天热,化得又快,这会儿午后,屋子里便和蒸笼一般,简直到了走进去都觉得窒息的地步。
何姨娘跨进门,屋内屋外温度没差,她抬眼便看到坐在椅上扇扇子的姜宝鸾。
湿汗将她鬓角几缕发丝黏在脸颊上,随着扇子扇起的微风,垂在肩头的发丝也一动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