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人类好啊,听话,命短,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想了会儿,芙黎又开始答题。
见她没继续问的意思,薄淮南也凑上去,指着卷子,找出点见考官的趾高气昂:“这题C,你懂不懂三短一长的含金量啊。”
芙黎虚心改了个C。
“67选D,我不懂了,十四世纪你不是正在欧洲混吗,*尼塔特的题你都能答错?”
“干嘛,黑死病爆发时候我在教会当修女呢,每天救死扶伤,谁知道那群吸血鬼混在外面干了些什么。”
薄淮南一口气念答案:“DCAAA,DDDCB,赶紧的。”
在监考官的鼎力协助下,两个小时的考试芙黎只花了四十五分钟,期间有一大半的时间还是和他唠嗑。
走出监考室,芙黎恰好看见西芹打算推开隔壁的门。
见到薄淮南,西芹冷哼一声,连打招呼的打算都没有。
芙黎和她冰释前嫌,之前拖着不去参观学习也没被催,仔细想想,除了不太会说官话,西芹人还挺好的。
“考官,柏斐川考得怎么样啊?”芙黎上前两步,笼络问。
西芹:“他考官刚走,我只是来收卷的。”
薄淮南已经开始打算开溜了,却被芙黎逮住:“他考官是?”
西芹神秘莫测看了她一眼,倒是答了:“芙曛。”
***
不算小时候被强制挂在眼边的照片,柏斐川亲眼见过芙曛两次。
第一次,这个吸血鬼浑身的黑,黑可以掩盖一切别的颜色,但气味掩盖不了,他看来的眼神像是预言,内容则是属于柏斐川的死期。
第二次,这个吸血鬼撑着伞,黑色风衣看不出端倪,雨冲掉了所有味道。他在孤儿院门口接他的妹妹,这次没有投来任何视线。
现在是第三次。
芙曛坐在长桌旁,交叠着笔直的长腿,和芙黎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的矜贵面容从纸质报告后露出一半,不同的是那股沉淀下来的冷漠。
柏斐川坐到位置上,面前的男人此时才抬起眼皮,狭长的眼下是阴郁的空洞,红得匀称,视线看向的不是柏斐川,是他脖子上的琥珀挂坠。
挂坠里是芙黎的血。
“柏斐川?”芙曛问。
柏斐川说:“对。”
“开始吧。”
接下来是全然的安静,只有柏斐川答题时候笔划出的浅声。芙曛从头到尾都没再看他一眼,垂眼看着报告,手指捻动纸张也是安静的。
【杀了芙曛,你和所有兄弟就都自由了,伽玛。】
一直念叨这话的吸血鬼死得草率,他甚至不是被视为死敌的芙曛干掉的。
柏斐川一刀划开了他的脖子,因为说要和他捉迷藏的吸血鬼小姑娘还在到处找他,这么大一块肉档在这里很影响他的正常发挥。
对于芙曛,柏斐川的印象一直很模糊,远不如和他玩的那个小姑娘来得深。
小姑娘有着世界上最好看的红色眼睛,空荡荡又赤|裸裸,皮肤透出苍白,血淌在身上像是火纹。
小姑娘脾气也很大,自己看上的玩具就算是亲哥来了又怎么样,没谁规定吸血鬼必须手足情深。
如果有规则要拿走她的玩具,她就会无视规则、生命和信条。
就算所有人都语重心长说那不值得,那是被吸血鬼培育出来的次货,量产品。世界上还有很多好玩的玩具,没必要抓着这种脏东西……
她是不会听的,她从来不需要任何指教。
谁不喜欢那样的红色呢,她其实没有把你放在心上,但她会为了你燃烧。
柏斐川做题做得很快,半个小时绰绰有余,抬头的时候芙曛正看着他,眉眼投下的阴翳阴雨绵绵。
这是怪物和怪物之间的凝视,他们都在透过对方看着同一个身影,带着不为人知的企图。
芙曛先收回眼神,他合上带来的资料,起身,直接离开了房间。
柏斐川坐在原地没动,等了会儿,门再次被推开。
已经不是小姑娘的漂亮吸血鬼快步走了进来,把柏斐川拉起来转了两圈。
“怎么样,还活着吧?”芙黎忧心忡忡,“不行,等会儿我带你去做个体检,我就说薄淮南那狗东西怎么这么配合,搞半天在哪儿玩声东击西呢。”
柏斐川像是不明所以:“考栽了要人命?”
芙黎摇头:“是考官要命。”
她一顿,“你考栽了?”
柏斐川:“应该没有,正常发挥。”
“考官没对你做什么吧?”芙黎还是紧张兮兮的。
“没有——”话说了一半,柏斐川看见芙黎眼神一变,他后知后觉摸摸鼻子,湿的。
“卧槽死老哥还真不讲武德啊!”芙黎连忙双手捧着他的脸,把人摁回椅子上顺便让他头仰着,左瞧瞧右看看,“除了流鼻血还有什么反应没?身体还有哪儿不舒服?”
柏斐川笑了笑,莫名其妙回答:“还活着。”
曾几何时也有这样的事,她小心翼翼对待着脏兮兮的玩具,玩具的边角粗粝,不适合把玩,一不注意就会割伤皮肤。
玩具很高兴,因为在被红色笼罩的那一刻,玩具确知自己其实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