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他却始终低着头。
“啊—”尖叫声一片,沈无波怪笑着送来严惊月,严惊月跌坐在地上,接二连三的残忍令她恍惚,她微微抬起头,看着那沈无波恭敬的伸手扶着那小男孩从假山下来。
沈无波病魅的扽着严惊月的头发迫使她抬头,对她说:“这么有趣的人间,可惜它再瞧不着了。”
小男孩腰间的玉佩在腿间晃来晃去,玉佩耀武扬威般朝她走近,又不急不缓的由沈无波牵着离开。
厨房做了红烧兔肉,姑娘们都不吃,迅速扒干净碗里的米饭要跑,严惊月坐在桌前筷子都没拿起来。
姑娘跑到门口又惊恐的退回屋子,沈无波走进来,说不吃完谁都别想出去,姑娘们颤颤巍巍的坐回桌前,拿着筷子掉眼泪。
“吃吧。”严惊月说,直勾勾的盯着那一盘兔肉,她夹了一块放进口中,就像在吃再普通不过的食物,姑娘们看着她咀嚼后下咽,随即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严惊月一滴眼泪没掉,她知道小孩子的心脆弱,所以努力的替所有人把那一盘兔肉都吃完。
没过多久严惊月踩着板凳把窗扇开条小缝,她吃完所有的兔肉不仅没能保护姑娘们,反倒让姑娘们被罚挨打。
“杀手。”严惊月小声说。
让她们快快乐乐的把小兔子从幼崽养到大,再把它杀宰做成食物,除了不要命的勾当外就没别的了。
她放下窗扇,怀里似乎什么东西硌得慌,她掏了半天拿出来一颗小珠子,是今日她追车时扯断的那条珠串。
看着晶莹剔透的血色珠子,又想起了一直对自己不错的思夫人,要不是正堂上有人提起佟巧思,她都不知道思夫人叫佟巧思。
她把珠子串起来藏在床下的小洞里,怕带在身上进宫时遇到搜身。
京中有酒楼名为曼梦楼,传言说是宫中贵人近侍某宦官开的,来往朝廷官员权贵络绎不绝,店里的伙计见到的朝臣恨不得比皇上还多。
要想凭着自己脸面赊账得关照那是不能的,甭管乡野村夫还是伯爵公子,但凡进了楼,掌柜的对谁都是一样,不怠慢也不谄媚。
“流光一瞬华表千年呐,这陆氏当上贤妃已逾十年了。”
“老哥醉言惊人,小二来给我们换楼上雅间。”
“来了。”小二走过去搀扶,首先捂住醉酒朝官的嘴,防止他口出狂言,在结账前就被怕遭连累的同伴或者隐藏的敌派抹了脖子。
严惊月早候在雅间屏风之后,前不久御史台陆九行的手下沈无波才在这里杀了人,乡下来的柴夫被欺生的店小二差使来干抬尸的活,柴夫吓破了胆,在街上逢人就说那血就像刚挖通的井,噗呲噗呲的。
墙纸是小有名气的江湖墨客誊写的长公主疆沙志,掌柜的不舍得全撕了,拿屏风整面墙遮住,等城东手艺人得闲来仔细清洗,没准儿还能挽救。
如此才成了严惊月的藏身之处。她走到屏风一边,几个酸臣在讲贤妃娘娘多了不起的主,不争宠,不作恶,偏偏被本家连累了。
酸臣中有位好年轻的男人,少年气十足的睁着双不大的眼睛,在酸臣化身醉客大喊大叫时皱眉捂住耳朵,在醉客又化身逆臣大言不惭时四下张望,恨不得逃出去,省的连累了自己。
而他们口中的至善至仁之辈贤妃娘娘,严惊月半个时辰前才仔细安慰过,原本要送至宫外替亲弟陆九行做事的养女吴要渺被皇上随口问了名字,如此又僵持下来。
贤妃气的砸东西,骂吴要渺狐媚子,轻佻眼神儿净对着皇上使。
严惊月这么多年少说多做,寥寥几句却总说得要害,无事是就在贤妃眼皮子底下吃吃喝喝,难得自在又没讨贤妃的嫌。
因此敢出言相劝,她说御史台陆大人用人要紧,但吴要渺是出不来了,以防皇上心血来潮要见时贤妃宫里交不出人。
严惊月自请出宫做事,贤妃堵如悬喉酒塞的心才有了点缝隙,嘱咐替御史台做完了事要尽快回宫,不管陆九行多看重多真心的留用,她都必须是沅湘宫贤妃的人。
严惊月在姑娘们艳羡的注视中乖巧的答应了,穿过宫中不起眼小路,送行的嬷嬷说你此次出去要见到儿时别院里的沈无波大人了。
沈无波?严惊月心颤,杀的正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