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屿:“不行。”
江岩:“哟,看不出来你还挺凶。”
周屿摊开五指:“江岩,伞还我!”
江岩这会倒收住了笑声,他往周屿跟前走近一些,甚至将一大半的伞伸到对方那头,“不容易,终于让你记住我的名字了。”
周屿两只眼睛死死瞪着他,也没让对方松掉那只握着阳伞的手。
江岩示意前方,“就一段路而已,别那么小气行不行?”
周屿说不过伞又拿不回来,干脆将拎在手里的袋子抱在胸前闷着头往前走。
雨已经比之前小了很多,周屿一边看着脚下一边顾着顶头的阳伞,只是她发现她的脚往哪伸,那双比她大出一截的黑白运动鞋就往哪里走,甚至步调和她一致,压根就不像闹着玩。
所幸水郡湾离地铁站没多远,尽管周屿内心各种不适应,但好在忍了一会儿的功夫小区就在眼前。
周屿正想提醒对方还伞,这人好像猜到一般抬手就将伞塞进她怀里,然后用手遮着头只身跑进雨中。
“谢了。”
少年面不改色的朝前狂奔而去,只留下这句轻飘飘慢腾腾的话撞进周屿耳畔,如同远去的飞机留下一道湛蓝又模糊的划痕。
周屿抬起头往天上看,巧的是,天上确实有飞机留下的痕迹,藏在乌云后若隐若现,几乎快要消失殆尽。
——
江岩从小到大没遇见过特别爱哭的女生,唯独那么一次还是幼时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女孩。
他记不清那会自己倒底多大,可能刚上小学又可能还在幼儿园阶段,总之母亲带着他走亲访友,然后就稀里糊涂和一个小女孩玩了一下午。
那会的他是个十足的野蛮孩子,喜欢什么就抢什么。
那天也是。
他见那个小女孩蹲在地上在玩一块很漂亮的石头,他二话不说跑过去就抢,摆弄了三两下又觉得没意思,干脆又跟着那小女孩去草丛里捡落叶。
江岩觉得枯黄的树叶很丑,于是他两手同时抓向一把小草身子往后,直接让原本挺茂盛的小草丛被薅了一大块,参差不齐有些碍眼。
“你这样是不对的,小草长得这么好看,你怎么能摘呢?”
江岩只觉得好玩压根不理她,甚至他觉得这小女孩有些烦人,于是伸手毫不犹豫地将对方推倒在地,专心致志拔起小草来。
小女孩没哭反而爬起来死死拉着江岩的袖子要他道歉,可江岩是被惯坏的孩子,压根不肯。
打闹声引来了大人的注意,一听说是这事,梁琴伸手就呼了江岩两屁股。他恶狠狠地盯着小女孩,只见那小女孩虽然害怕的躲在大人身后,但一双大眼睛却从裤腿边探了出来。
江岩越看心里越有气憋着,干脆忍到离别前趁着大人不注意的间隙一把扯掉了小女孩头上的那根粉色皮筋。
顿时哭声震耳欲聋,他像个幸灾乐祸的群众,盯着小女孩那张哭花了脸的表情开心得不行。
梁琴气得跟在江岩身后追,势必要他还给人家,可江岩怎么也不肯,到最后还是对方家长哄着,以“皮筋多的是,回头妈妈给你买新的”为由搪塞了过去。
这么多年下来,江岩仍然记得那天小女孩哭得有多伤心,他想着有朝一日遇见了一定要双手还给对方,为此这根皮筋到现在还躺在他卧室的抽屉里。
早就发了颜色没有了松紧,如同一个老物件,快要让他淡忘这段记忆。
前段时间若不是他故意早走让梁琴失了面子,恐怕这件事一定会慢慢在他脑海里被抹去。
那天梁琴回来就将将他大骂一通,从小时候开始一件件一直数落到现在。也就那长达一个多小时的批评里,他听见梁琴说,“小时候你就欺负人家,现在还这么无理取闹,你就不知道问问人家学习技巧,这么赶着要走?”
有一瞬间江岩的思维是停止的,时间的齿轮正慢慢往前倒退,退回到那天下午遇见了小女孩,抢走了她的皮筋,最后再到那个响亮震耳的哭声。
江岩这才明白当初的小女孩确实就是周屿。细细想来,小时候的眉眼神情如今依旧那么坚定,甚至他能感觉到周屿比小时候那会更清醒理智。
只是,小时候爱粉色皮筋的女孩,现在还记不记得那场午后?又是不是遇到困难还会哭的那么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