挫骨扬灰……
好狂妄的口气。
沈缨波澜不惊地看着林婉柔,这视线似乎冒犯了她,正要发作,那位她口中的二哥,也就是林二老爷的长子林玉泊,快速从林中跑出来将人拉走。
两人撕撕打打,不成体统。
这就是林府二老爷的子女,果然如传闻中说的那样,一个赛一个不成器。
好在之后路上,沈缨也只遇到几个闷不吭声的下人,没再发生其他变故。
小婢女将她带到一个被藤蔓花树包围的院子,墙壁上藤蔓肆意攀爬、打多大多的花丛藤蔓中冒出,相互纠缠,在昏暗的天色中显得十分压抑。
早就听闻林家大公子林玉泽擅种花草,有神农庇佑。
待看到这夸张的院子时,她也被引得多看了几眼。
沈缨没有急着进院,在门外驻足思索一阵后,才提步进入院内,往唯一有灯火的屋子走去。
院子里处处有花,品类繁多,长势极盛。
因为花香太过浓郁繁杂,倒失了雅趣。
屋门半掩,沈缨推门而入。
林玉泽正撑着手臂,凝视长案上的一柄匕首。
见她进来,并没有看过来,而是哼笑了两声,说:“永昌县竟然还有敢威胁林家的人。”
他缓缓抬头,眯着眼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似乎升起几分兴趣,勾起嘴角,说道:“竟还是个俏丫头,有意思。”
“说吧,这东西谁给你的?若乖乖说出来,我就将你毫发无伤的送回去,不然……”
林玉泽面相生得不错,清秀白净,若眼神不那么阴鸷,或许也能称得上玉树临风。
沈缨没时间在这里同他闲扯,径直坐在他对面的木凳上,开门见山道:“白银一千两。”
“你若给我,这匕首的事,自此无人知晓。否则,明日永昌县所有人都会知道,林玉泽奸污良女,杀人放火,丧尽天良,难堪一族之长的大任。”
林玉泽收起笑容,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说:“白银千两?”
“是。”
“简直笑话,随便一把破刀就敢来威胁我?我今日便是将你杀了,你能如何!”
沈缨不惊不惧冷眼看着他,说:“林玉泽,半月前,你将澎县一对卖花女诱入庄园,虐杀两人后将其抛尸荒野,她们兄长报官告你,却被你打断腿驱逐出城,你命人在她家放火,致使她们父母与祖父丧命。”
“此案虽被你压了下去,但是证据早就被人藏起来,若我今日走不出去,这件丑事就会传遍大街小巷,你能堵住悠悠众口?”
她坐得端直,屈指在长案上敲了敲,盯紧林玉泽,说:“三房父子皆有官位,若在京中联姻,日后或许能封王拜相,整个林家必然以三房为尊,你们长房虽担族长,却也只是在永昌势大而已。”
“大房眼下只你一个成年嫡子,你一无官身,又没得力姻亲扶持,但凡有丁点瑕疵,我相信,族老们会立刻夺了你的继承权,转而交给三房亦或是留给你的弟弟们!”
随后,她又指了指匕首,说:“千两银,你不亏。”
林玉泽显然不那么容易妥协,但在沈缨咄咄逼人的气势下,逐渐没有最初定力。
毕竟涉及族长之位,他知道自己的短处。
两相对峙,心中各有盘算。
林玉泽沉默片刻忽然笑起来,有种病态的得意:“我今天总算见识了什么叫人心不足蛇吞象。”
“你们这些贱民啊,骨子里就是贪,为了钱,连命都不要。你若要个三五十两,爷就当打发叫花子,赏你也无所谓,可你张口就要千两,丫头,你怎么敢?”
他从长案后绕过来,同样的鸦青色长袍,在他身上却只显得阴沉。
他走到沈缨身侧,手臂放在她肩头,缓缓移动。
“今日我即便将你杀了又如何?三叔远在京城,虽有官位,但那里满地权贵,他算什么,还不是得仰仗族内流水似的银钱来上下疏通,他敢拿我开刀吗?”
“这里可不是他如鱼得水的长安城,这里是永昌,是本公子的地盘,让你消失,比宰条狗都容易!”
沈缨笑了一下,她从袖中掏出一枚宝石戒指,来自波斯的红宝石,璀璨夺目。
她挨个套在指上,都大了一圈,随后捏起来,透过小孔看向林玉泽。
她的眼尾向上,形成好看的弧度,侧脸在灯火中有种逼人的艳丽。
“杀我比宰狗容易?”
她盯着林玉泽,声音逐渐凛冽:“今日这种场合,你敢杀我?你知道那位新县令是什么心性吗?你知道是谁在暗中留下了这些证据吗?你敢再为林府添一桩命案吗?”
话罢沈缨忽然出手,一拳重重打在林玉泽胸口,随后抓住他一直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按在桌面上。
沈缨在林玉泽痛苦地哀嚎声中质问道:“认得这枚戒指吗?是我亲手从那贺氏女子肚子里挖出来的,当时就套在一截断指上。”
“林玉泽,被生生人咬断指头……疼吗?”
“还有这里,那一刀怎么没有将你开膛破肚,把那颗黑心挖出来。”
林玉泽表情扭曲,嘶声道:“你到底是谁?”
沈缨没回答,反而看着他裹了布条的拇指和渗出血的胸口,说:“德春堂柳无相被你留在府内,也不是什么妾室安胎,而是替你治伤吧?”
“得罪了林家,你不怕死么?”
林玉泽咬牙威胁,他本就文弱,加上先前被死去的女子伤到要害,他如今根本不是沈缨的对手。
正僵持间,门被推开,一个身着海棠色华服的妇人走进来,大朵的金色刺绣牡丹在她的裙摆上摇曳生姿。
她走到近前,沈缨在惊叹对方肌肤胜雪时,还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和林婉柔身上的味道十分相像,只是此人身上的香多了一丝清凉。
如此细微差别,便为她添了一种孤高冷傲之感。
沈缨愣怔的瞬间,便被闯进来的侍从扯开。
林玉泽也被扶到一旁,他低着头喊了声母亲。
那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