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想这个美人对封昱桉的冲击有多大,抬起头悄悄地看了他一眼,却见他面无异色,甚至嘴角还噙着笑意。
“……”咕嘟咕嘟的茶水往杯中倒,她猛然看见茶液中有少许未融化的白色粉末,就听见王二奉承道,“将军,这是在下亲手泡的茶,赏脸尝尝罢。”
封昱桉望着眼前回荡的茶水,并不喝,“谢过王小姐。”
王二见状,接过苟东西手上的杯子,一杯朝自己,一杯朝着封昱桉,“封将军,你一杯,我一杯。”
苟东西拿着托盘站在王二身后,恨不得一下冲着她后脑勺咋砸上去,心里祈祷着封昱桉别喝,哪怕倒掉都好。
封昱桉轻轻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接过杯利落地一饮而尽,“好啊,王小姐盛情难负。”
她想死的心都有了,盘算着何时是个好时机,身前的王二却背对着她挥挥手,“你退下罢。”
退下?
苟东西沉默了一会,撸了袖子,举起瓷状的托盘砰地一砸。
趁她扭头的间隙,冲着王二的颈动脉就是一个手刀,拽起封昱桉就跑。
“跟我走,茶里有毒。”
封昱桉讶然之际,也利落起身,随她一路离开厢房,从北楼三层拐到了某个不知名的空闲厢房内,两人才停下来。
“方才公子所说的毒是指?”他立在墙边,抬手整理凌乱的衣袍和发冠,方才的事故未能减掉他的从容,连提问也仿佛来自不经意间。
对方宽大的衣袍不经意划过她的鼻尖,浮上一股羊脂皂的气味。她才发现,他仅仅是倚在墙边,也高大无比,衬得她像个小朋友。
苟东西匀了匀呼吸,“是有毒,不但有毒,而且是情毒。”
“这样,”男人很轻地笑了一下,柔和了全身的气息,“敢问公子贵姓,一直都住在京城吗?”
她点点头,“我姓陈,是京城人氏。”
封昱桉的目光落在她耳垂处,只一瞬就快速挪开,语气淡淡,“公子何必口出诳言。”
苟东西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耳垂,确认没有耳洞,“啊,我没有说谎。”
“是么,”他面如寒冰,整个人的气质顿然冷峻起来,“容在下先走一步。”
她急忙拦住,“等等,你不能走。”
语罢,她梭巡着他脸上神情,那棱角分明的脸庞上不见半分愠怒,只有些许的冷淡和厌倦,浓黑如墨的瞳仁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像看一个淘气孩童。
苟东西放下了拦他的手,眉间的忧虑并没有减轻。
封昱桉脚步停顿,语气却未变,“那好,你回答我三个问题,我便相信你。”
苟东西点头,“你说。”
“第一,公子如何能知道今日王小姐茶中有毒?”甚至细致到了毒药的具体品种。
她摸了摸鼻子,“过。”
封昱桉,“第二,公子如何能知道包厢具体地点?”
这两个问题本无区别。
她说,“也过。”
他似笑非笑,“那好,第三,小姐当真是陈氏的公子?”
苟东西,“当然,我是京城陈……你看出来了。”
封昱桉微笑,居高临下俯视着面前自作聪明的女孩。
她的下半张脸挡在面巾后,只露出明亮的双眸。
被拆穿也没有一点慌乱,还真是冷静。
他弯下腰,用指头摘下她鬓角不知何时蹭到的叶子。
这大略是她附在盆景后时蹭到的。
苟东西眼睁睁看着对方悉心梳理了自己凌乱的鬓发,在推门之前轻声告诉她,“照顾好自己,陈小姐。”
他在提醒她不要以身涉险?
如此看来,他还挺可靠的……才怪。
推门的瞬间,他原本从容的神情一瞬间绷紧。
封昱桉瞳孔微缩,心跳加速,额角溢出本不该存在的汗液,腿脚瘫软到无法站立。
而这一切仅仅发生在三十秒内。
半分钟前他俯视着面前这个女扮男装的小孩,
而现在是小孩俯视着他,面色焦急地拍打着他的脸,要他清醒过来。
他睁大眼睛,视线涣散,全身绷紧,试图掩盖不该有的反应。
不,本不该这样的。他早料到王二心怀不轨,来之前已服过解药,未料到这q毒药效之强,竟让他濒临崩溃。
今日若非这女子,他或许早就……
苟东西叹了口气,飞快地脱下外衣,盖住封昱桉的脸。
他眼前的世界黑了下来,只余下汗水和心跳,还有耳边女孩急促的喘息。
包厢。
此时,苟东西正守在门口心急如焚。她不确定王二多久醒来,这小人锱铢必较,定会派人手寻找她和封昱桉。若被她得知她和封昱桉根本没有离开北楼,她一定会搜查所有包厢。
可她又无法暴露公主的身份,因着封昱桉与她成见巨大,救他不像是公主会做的事。所以今天她才盖住半张脸,如若他发现救他的人是她,她免不得又要被揭穿是借尸还魂。
她正思忖着对策,门就在此刻打开——
暗香浮动,抬头的瞬间,她的视线从来人的衣摆扫到脸。
来人宽袍云袖,暗金绣纹浮上其间。面若白玉,俊秀非凡,一双绀青色眼眸,薄唇微抿,脸色微微阴沉,发丝随步履的大幅度晃荡在腰间,眸中的冷意呼之欲出,
“谁人在我百山楼闹事?”
“黎扉!?”苟东西承认自己惊喜了,嘴角的笑意都止不住。
“走开,本座不想见你。”黎扉扯了扯眉头,看上去心情不好。
“你认出我了?”苟东西凑过去,“黎扉,我有事求你。”
黎扉蹙眉,“床上这个男人是谁?”
“封昱桉你应该晓得,迟风的将军,我府中的侧君。”苟东西急忙解释,“楼中有个姓王的官家小姐正在找我二人,你可否帮我暂避风头。你英明神武,我知道你一定可以…”
黎扉睨了她一眼,她自动噤声,只是弱弱道,“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