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院。
婢女端着一盆姜小娘换下来的衣裳准备去水房洗衣服,刚踏出如意院的大门,迎面差点撞上佃农。
姜府家大业大,佃农更是数不胜数。
婢女并不认识,问他有何事。
那人挂着笑脸道:“听说姜小娘不去参加定国宴?”
婢女点点头:“主父已经发话,以后姜小娘不会参加任何宴会。”
那人露出几分放松的微妙表情。
婢女疑惑:“你问这个做什么?”
那人干笑着说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然后匆匆走开了。
婢女歪着脑袋,秀眉拧紧,总觉得那人鬼鬼祟祟。
而离开的人在姜府左转右转,最后来到偏僻的角门前。
确认没有人经过时,他打开角门,低声给门外的身影说着什么。
随后门外人给了他三枚半钱,那人乐得嘴角咧到了耳根子处,点头哈腰送走对方后,捏着半钱乐滋滋回了田庄。
婢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在等到姜小娘回来时,就把这件事给一五一十说了。
“打听我的行程做什么?”姜芍纳闷。
婢女低头道:“奴婢也不清楚,但,看那人的穿着,并不是奴仆,而是佃农。”
姜府除却家族成员居住的主宅外,还有田庄。
田庄由耕田、及耕田旁边排列整齐的房屋构成。
那些房子就是佃农的住所。
一千个佃农里有一名佃农被主人定为亭长。
姜府佃农四万余人,亭长总计四十名。
姜芍立刻召集所有亭长,让婢女把那人大致什么样子,穿什么衣服说出来。
其中一名亭长说:“他叫陈季,是陈老汉的小儿子。”
等陈季来时,婢女立刻指着他说:“对,就是他!”
陈季吓得面如菜色,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兜兜里的半钱还没焐热,难道东窗事发了?
亭长什么话也不敢说,姜小娘在屏风后,他没法确定姜小娘是否动了怒。
屏风后,姜芍正支着脑袋坐在卧榻上,巧涵给自家小娘添了杯温白开,小声道:“小娘,这人……几成啊?”
姜芍左手比了个“四”:“剩下的交给你了。”
巧涵点点头,她自幼就跟在小娘身边,听从小娘教诲,小娘心里想什么,她都清楚。
小娘腼腆,怕生,除了最最熟悉的人外,根本不擅长见其他任何生人。
某种程度上,她就是小娘的嘴。
得到命令后,巧涵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裳,绕过屏风来到陈季面前。
余光落在亭长身上,亭长立刻跪在巧涵脚下,瑟瑟发抖。
巧涵嘴巧,脑子也灵活。
没几句话就问出了问题的所在。
原来亭长喝了些酒,把农田大棚上的草席卷起来后就在场屋呼呼大睡,结果就是腰带上的木牌被陈季给偷走,偷偷去了主宅,打听姜小娘的行踪。
“你为何要打听姜小娘的行踪?”巧涵问陈季。
陈季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巧涵脸色顿时变得阴沉,不料身后的小娘轻咳了一声,巧涵立刻绕过这个问题,罗列出陈季与亭长违反的规矩,让两人自觉去领罚。
待将所有人遣退后,巧涵走到姜芍面前:“小娘,你为何不追究陈季?我感觉他肚子里憋着坏呢。”
姜芍:“我虽能识别出别人的危险程度,却不晓得他们到底什么时候,用什么方法对付我……若是直接拷问他,怕会打草惊蛇。你让人盯着,看看他最近和什么人接头。”
“还有。”姜芍咬了咬嘴唇,“他背后的人不是好奇我是否去参加宴会么?那从现在开始,若是旁人问起,就说我不参加任何宴会,明白?”
巧涵点头:“明白。”
处理完这些破事,姜芍心里很是烦躁。
眼前突然浮现出沈将军挺拔的身姿,姜芍脸上又露出小迷妹似的表情,心中阴霾一扫而光。
沈将军呀沈将军。
只要她说服了阿翁,就能在定国宴见到沈将军了!
一想到在阿翁面前说的那些大言不惭的话,姜芍就牙疼。
*
“定国宴。”
翌日,处理事务的姜桢林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吐出,然后哼笑一声,乜了眼规规矩矩站在面前的女儿。
不予理会,继续处理事务。
姜芍憋着腮,指头绞着曲裾,耷拉个脑袋,整个人蔫蔫的。
“阿翁——”姜芍撒娇地拉长声音,“儿错了,儿身为姜府的小娘,理应参加各种宴会来结识志同道合之人……”
又软又弱的乞求,丝毫没有让姜桢林妥协。
把批阅过的竹简放到旁边,学着以往女儿拒婚的模样,脸上挂起客套疏离的笑容,回答道:“不允。”
姜芍:“……”
候在世安院门口的巧涵瞧着自家小娘气呼呼的出来,估摸着主公是拒绝小娘的请求了。
姜芍踩着木屐咔哒咔哒走到院门口,突然想到什么,拦住送蔬果的奴仆:“昨天贵客来过么?”
奴仆一脸懵:“没有贵客啊。”
姜芍:“那我阿翁为何要你们打扫主院?”
奴仆哭笑不得:“姜小娘,昨日是大扫除的好日子。”
一瞬间,姜芍明白了一切。
她抿着嘴,转身朝书房的方向竖了个大拇指。
不得不说,阿翁他得逞了。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沈将军汗流浃背换衣服的样子。
“老狐狸!”姜芍小声嘀咕了句,和巧涵离开了世安院。
书房的窗户并没有关住,姜桢林自然看到了女儿朝自己竖大拇指的动作。
“兵不厌诈啊。”姜桢林哼笑,让管事进来,去给二房传个口信。
*
这天,从田庄回来的姜芍觉得没有丝毫倦意,就去校场看阿母训练部曲。
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