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京都,小殿下你咋一封都不回俺哩。”
岁岁握着簪子往皮肉里刺得更深一分,淡淡道:“我不认识什么叫周稽的。”
“哎哟,痛!”周稽欲哭无泪,急得头上冒汗,“小殿下,不是你派俺来江左找晏先生的嘛,你让伴雪姑娘出来,她肯定记得俺。”
岁岁回想起来,确实曾派伴雪找了几个探子来江左打听晏之下落,然途中数名探子被截杀,只有一个顺利来到江左,却也不曾有过回信,想来是眼前这位了。
但岁岁心中仍有防备,手握紧簪子,问道:“你的珠花呢?”
伴雪派去的探子里,赠了每人一颗珠花以作信物,亦是为免事情败露后,有人冒名顶替。
周稽听后一拍脑门,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枚梨白珠花,说:“俺咋把这个给忘了,小殿下你看,这是伴雪姑娘亲手给俺的,可不会有假。”
岁岁接过珠花,见其底部刻着一个“雪”字,想来作不得假,遂收回手中簪子,道:“误会一场。”
周稽如蒙大赦,抹了抹还有些作疼的脖子,道:“误会可大了小殿下,差点俺这脖子就没了,不过话说回来,小殿下你怎么亲自到江左来了,俺还打算再给你写封信跟你要点盘缠哩,俺都饿了好几天了。”
岁岁:“我不曾收到过你的来信。”
“啥?!”周稽瞪大双眼,“咋可能咧,小殿下,俺都送了五封信过去了。”
“应是纯妃派人拦截了。”岁岁说罢,尔后拿出一袋碎银递给周稽,道:“听你说自己饿了几天,拿这钱去吃顿好的。”
“这咋好意思哩。”这般说着,周稽手上动作却没客气,接过钱袋子便放入怀中,又道:“小殿下,俺已经找到晏先生的下落了,俺可以带你去。”
岁岁心中担忧欺春与伴雪的安全,便道:“你只管告诉我晏先生在何处即可,我还有一事需要你去办。”
“啥事咧?”
“你去到通往江左的官道上接伴雪与欺春,你与伴雪见过一面,想必认得出来。”
周稽点点头,忽而腹中“咕隆”一声响,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俺可不可以先吃顿饭再去接伴雪姑娘。”
岁岁一笑:“可以。”
周稽:“小殿下,俺前几天打听到晏先生今日要离开江左,大概是……是午时,从南郊道离开,至于去哪儿俺就不知道了。”
岁岁抬眸看了眼天色,此刻是辰时,离午时还算早的,她叮嘱周稽务必将欺春和伴雪安全带回江左,又去租了辆马车来,赶往南郊道。
晨间雾重,至南郊道要经过好几片林子。
林中雾霭环绕,辨不清去向,车夫突然停了车,道:“姑娘,山里雾气太重了呀,我怕再走深了就找不到回来的路了。”
岁岁:“我再加一锭银子。”
车夫摇摇头:“姑娘,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我是真不敢走深了,你要是决心去南郊道,还是自己走过去吧。”
岁岁抿了抿唇,亦不好再为难车夫,只得下了马车徒步赶路,所幸此处到南郊道已不算远了。
周边雾气环着衣摆,一重重崎岖山道踏在脚下,仿佛刻印着自己这十五年来的踽踽独行。
困囿于雾中,便在雾中觅微光。
她拨开层层山雾,踏上南郊道,腿间的伤口裂了,渗了点血出来,这点疼意她似乎也渐渐习惯了。
远远地,岁岁看见郊野上立有一袭青衫,手牵白驹,正与身旁两人说着什么。
似是有万千波澜澎湃于心头,岁岁唤道:“父亲——”
晏子疏回过头来,他身边二人亦一齐回过头,竟是沈夫子慈和的眉目,还有那道再熟悉不过的清冽眸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