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送走了一个。”看着那位小公子的身影渐渐远去,三姐关上了后院的小门。
杨小云蹲在一旁的草丛边,正专心致志地用几根狗尾巴草编成一只小兔子。好多市井的小孩手里都拿着一个草编的小兔子,还有用□□一点的芦苇做成的手链,戴在手上很是有趣,她也想给自己弄一个。
三姐走过来,见她还蹲在那里,有些无奈。
“杨小五。”叫住她。
“怎么了!?”杨小云听到这个称呼,背后猛地一惊,立刻跳起来。看到是三姐后,她笑的有些不怀好意,“嘿嘿,我知道,是来找四姐玩的公子哥们。”
“错了,他是来提亲的。”三姐的朝外淡淡瞥了一眼,“不过却连正门都进不了。”
一直以来,嵫阳县有不少富家子弟仰慕四姑娘杨蘅,不只是美貌,更是出众的才学和独特的一股才气。她虽淡着脂粉,却宛如一朵脱俗不染的莲,足以在小县城众多女子中叫人过目难忘。四姑娘马上要到及笄之年,一些平日里有交集的公子纷纷来到杨家,他们中有很多人是四姑娘的同学,还有一些则是慕名而来。他们或吟诗作对,或来竭力邀约,总之,以各种名头来到杨家,只是想和四姑娘多些接触,不过都被陈氏派人打发回去。他们连陈氏的面都没见到过,更别说是四姑娘了。
后来,这些公子哥并没有放弃,他们决定偷偷潜入后院,托人找到四姑娘,在这里相会。四姑娘定是拒绝了的,但同时这件事也让陈氏知晓了。碍于这些公子背后的家族,她不好直接出面拒绝,而是将这件事交给了三姐。每每有人想要从后院打探四姑娘的消息,便会有人告诉给三姐,一来二去,三姐和这些人的大多数打了个照面,互相都熟络了。熟络了但还是办不成事,三姐见到一个人,就回绝一个人,不管他来过多少次,多么会花言巧语。
“最近风头更是旺盛,不知道怎么了,竟然开始直接开口提亲。”三姐对于此事也是有着发愁,“四姑娘肯定是看不上眼的,陈氏怎么会挑中这些人呢?”
杨小云耸耸肩,对于这种事,她是非常不感兴趣的,而且对于三姐这种帮别人干活的行为,她又觉得可笑,又觉得可怜。明明是四姐惹上的事,为什么偏偏让三姐帮她挡着,为什么不能让四姐自己过来,同这些人说明白呢?拒绝也好,哪怕是再不中听再难以开口的话,也该自己来说才对。
“因为啊,四姐要去城中的学堂读书啦。”杨小云道,她觉得自己真的是一语中的。
“是呀!我怎么没想到呢……”三姐挠挠头发,“对啦,四姐的西厢房已经建好了,但是漆味儿太重,四姐还是得再和我们住几晚。”
“哦。”杨小云点点头,并没多说什么。她看着自己编好的小兔子,摆弄着兔子毛茸茸的耳朵。
前些日子,杨小云去了趟江府。其实她是不想去的,与其说是不想,其实是不敢。可每次吃饭或者躺着的时候,都觉得有件事情堵在心口,又是必须要做的。既然是必须要做,那就早日去一趟好了。可是一想到此,心就又激动又紧张,更是饭也吃不好,休息也休息不好了。
她觉得这件事情应该早点做。
当她试图拉着孟芹一块儿去的时候,孟芹却觉得她这么做太奇怪了。
“为什么要去哪里?只是因为那个江家公子的一句话吗?”她说道,“人家不过是同你客套一番,毕竟那天他们错抓了你,怕对不住你们家罢了。”
杨小云觉得她说的十分在理,而且她自己心中也清楚地明白这个道理。只不过,仿佛是有什么东西非要和她拧着干,又不受她控制一样,要挣脱出来。
怎么说才好呢,她说不出那样的话,只能说,“可是江家公子说,他有一个妹妹和我年纪相仿,我想去见一见他的妹妹。”
“……那你自己去见好了。”孟芹说着就要转身走。
杨小云连哄带闹,最后允诺请她一周的羊头签和茶汤,她方才很不情愿地跟着去了江家。而尽管如此,孟芹也仅仅答应了在陪她到江家门外,但是大门,她必须得自己进去,她只在门外等。
却没想到,到了江家门口,杨小云自己先腿软了。她解释道,这是上次被那几个大汉抓住,带来了那段不好的记忆,现在有些后怕罢了。
“反正我是不会进去的,我说过再也不想来这个地方了。”碰上杨小云哀求的目光,以及扶不上墙的可怜模样,孟芹看都不想看,直接甩了手扭过头去。
“好吧!那你就在这儿等我。”拍了拍衣袖,又摸了一把脸,杨小云毅然决然走进了大门。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江家门口的侍卫也认识了她,这次见她来也没有拦住她,而是好心地帮她通告了管家。
江府的管家是一位中年的男子,却不像杨家的那位,长得又精明又厉害,可怕的是,杨家的管家还是陈氏的好帮手。江府的管家就不一样了,看着就很和蔼,似乎还很有耐心。
听说杨小云要找江陵,于是他走在前面带路,先穿过一条回廊,再绕过一座小花园。听下人们说,江陵正在花园里。
杨小云跟着管家,却觉得这条路漫长而遥远。她看着自己的裙摆和绣花鞋子,觉得自己的样子十分局促,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变得能让人看起来是一个大大方方的姑娘呢?穿过假山,前面的视线被层层叠叠的树影挡住了,她的视线也恍惚起来,不禁想起那个不太遥远的雨天。
她庆幸自己停留在了屋檐下,尽管装作整理药材包裹的样子很是拙劣,不经意抬头的动作也尴尬得让自己想笑,但她从没有后悔。
唯一有一点难过的是,这场雨不够倾盆,只是细密的小雨丝。他们一起走在雨帘中,江陵身姿挺拔傲然,宛如一只仙鹤,而她只是轻声询问了一下需不需要她的伞,就被回绝了。
回绝也好,沉默也好,就这样在雨中走了一路。
前面的管家停了下来,杨小云也因此停住。
“姑娘,公子正在这儿和人说话呢,咱们等一等吧。”管家低声对她说。
杨小云轻轻应了一声,不经意抬头瞥了一眼,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在婆娑树影中,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片淡粉色的裙摆,以及那人身上独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