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就连叶盈盈一介女流,还是未婚先孕声名狼藉的女子,都能大摇大摆在赌场上挥金如土,就可见得这个时代女性的地位了。
“阿芷,腿还疼吗?”陈明迟柔声问。
“还好……”陈明芷轻声说,“阿迟,我饿了。”
戚卿芸立马跳了起来,“既然饿了,那咱们这就用晚膳!”
戚礼想把陈明芷抱起来,但陈明芷摇了摇脑袋,指向一边的拐杖,“戚伯伯,我想用拐杖自己走。”
戚卿芸推了推戚礼,“爹爹你自个儿先去,我们陪阿芷妹妹慢慢走。”
陈明芷接过戚卿芸递来的拐杖,低声道谢:“谢谢阿芸姐姐。”
戚卿芸对她们十分关心,那种孩子气的善意并不令人讨厌,她似乎是第一次看见双胞胎,并对她们的身份充满了好奇——能被戚礼称作挚友的人可不多。
“阿迟妹妹,你们是哪里人呀?”戚卿芸好奇地问,“我看你来时只带了个小包裹,莫不是家就在附近?”
“嗯,我不确定戚伯伯让不让我和你说。”陈明迟有些为难,“总而言之,要不是戚伯伯及时出现,我和阿芷怕是就要被人贩子卖了。”
“哦……这样啊。”戚卿芸看她们的眼神多了些怜惜,“那就不说这个了,咱们以后可以一起吃好吃的,城东的一家烙饼最好吃,嗯……你们会水吗?我可喜欢凫水了!”
“会的。”陈明芷说,“我和阿迟都会游泳,但我现在下不了水了……”
“等阿芷伤好了,我带你们去游个痛快!”戚卿芸斗志昂扬地握拳,然后又柔下声音,仿佛她们是什么脆弱的瓷娃娃,生怕把她们弄碎,“那你们会骑马吗?”
“没自己骑过,我们还太小了。”陈明芷小心翼翼地走下台阶,“阿芸姐姐一身骑服,是刚骑过马吗?”
“那可不,我有一匹小马,唤作枣儿,我今儿骑它去了城外晃悠,采了不少花呢。”戚卿芸特别自豪,“我的大丫鬟若梅会编花环,编得可漂亮啦,我采了好多花,够编好几个花环的……”
戚家的规矩并不严,大人小孩都在同一张桌上吃饭,只有三个孩子身边有侍女帮她们夹菜。
虽然很克制了,但双胞胎还是一口气吃了个饱,这是一种习惯,因为叶盈盈在家吃饭的次数是有限的,而且,只有叶盈盈用膳的时候,她俩才有饭吃,所以每一餐,她们都会尽可能地吃饱。
她俩动作看起来不快,也并不粗鲁,但面前飞速减少的菜肴证实了她们的战斗力,只有在其他人和她俩说话的时候,她们才会停下咀嚼的动作。
饭后,由于吃得过多,她们不得不在院子里散步消食。
“爹爹真是难得带人回家呢……我离开京城后,真的好久好久好久都没和别人一起玩了。”戚卿芸嘟哝着,“这南城里出身最高的也不过是太守家的千金,但她还只是个不会说话的奶娃娃。其它人呢,都因我的身份怕我怕得不像话……”
“阿芸姐姐本来是在京城生活的吗?”陈明迟问。
“是啊,和我哥哥一起,不过我哥哥现在守雁行关去了。”
“那阿芸姐姐为什么会在这偏僻的南城生活?”
“这个嘛……”戚卿芸带着双胞胎在回廊上缓步走着,“说来不怕你们笑话,我是被京城那些金枝玉叶们挤兑出来的。”
“挤兑?”
“将门女舞刀弄剑本就是常事,但京城里那些娇滴滴的大小姐却说我粗鲁。”戚卿芸说,“但是习武又可强身健体,又可保护自己,有什么粗鲁的?如今女子也能做朝廷命官,那为何女子习武便被称作粗鲁?”
女子……为官?
[这个朝代和我们所知的历史真的很不一样……]陈明迟说,[就算是武周时期,也没有女子为朝廷命官这种说法的。]
[你注意到阿芸的想法了吗?她的观点更像现代的观点……不如说,女权主义的轮廓似乎已经出现了。]
[没错,如果没有人教她这些观念,对于她这个年岁的小孩子,思想是很难自发萌芽的,就算在我们那个世界,女权思想的萌芽最初在日不落开始发展的时候,也是因为正值工业革命……]
戚卿芸还在说:“我喜欢凫水摸鱼,她们却说我不知羞耻。我就想啊,凭什么这些事男子可以做,女子就不可以?凭什么世界要围着她们的想法转?为什么她们就是不能接受和她们不一样的人呢?”
“那是因为她们害怕呀。”陈明芷毫不犹豫地接话,“她们害怕你这样不受约束,自由自在的女孩,这让她们羡慕而且嫉妒,而且,她们会觉得她们以往的人生都像个笑话。”
“还有这种说法?”戚卿芸双眼在灯笼下亮晶晶的,“我让她们……羡慕吗?”
“是啊,阿芸姐姐,你想想,她们学了那么多规矩,战战兢兢地生怕自己出错,每天如履薄冰地规束自己,让自己看起来配得上什么体面人家小姐一般的身份,为此勾心斗角,连喜欢的东西都不敢多吃,每天都在做她们不知道喜不喜欢的体面事儿。而你,你是将军之女,身份那么高,却能那样随心所欲地活着,做自己喜欢的事,从不像她们那样辛苦地为自己的体面发愁。”
陈明迟点点头,赞同妹妹的观点。